我是露西尔·克兰, 也许之前已经介绍过了,但保险起见,我还要再介绍一次。

之所以要反复强调我的身份, 是为了提醒自己我没有一觉醒来穿越到异世界, 成为某个落跑的公主或者预备役王妃之类的。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里捏着一个被塞过来的可丽饼。按照妈妈不吃陌生人东西的教导,我没有对看上去很诱人的奥利奥奶油下口。

那几个发现了我的哥哥姐姐们躲在边上窃窃私语,时不时朝我投来莫名的目光。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我怀疑自己遭遇了拐卖。但是拐卖我的人,按照人贩子的年龄标准来说, 他们有点小。

关键是他们的长相好看到显眼, 在拐卖他人之前为什么不先拐卖自己呢?

奇怪。我缩起脚,把手里的可丽饼捏了又捏。

几位哥哥姐姐似乎讨论出了结果, 其中看起来最年长的那个男生朝我走过来, 半蹲下来平视我, “很着急吗,抱歉,冷落了你们。”

“如果你们要钱,可以打电话给我的爸爸妈妈, 我记得他们的电话号码。”我说, “或者我二叔也行,你们可以多找他要一点钱。”

男生苦笑了一下,“我们不是为钱来的,”他的眼睛左闪右晃, “这很难以解释。”

“我们不需要你的解释, ”坐在我旁边一段距离的男孩说, 他和我一样没有吃他们给的东西,“我要求联系我的管家,不管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他进行交涉。”

“阿福,好吧,阿福。”男生捏了捏鼻梁,“你们可以叫我迪克。”

“迪克。”我警惕地点头。

旁边的男孩没说话。

迪克站起来,想要向我伸手,我朝侧面一躲,避了过去。

虽然场面很奇怪,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

“你会把我们送回家吗?”我问。

他伸在半空不知往哪里去的手尴尬地缩回来,讪讪道,“会的,你们很快就能回家。”

“稍等一下。”他安抚我们两句,朝他的同伴们跑去。

我旁边的男孩从长椅上跳下来,“你不应该轻信他们。”他说,“尽管他们看上去很小,但少年犯并不罕见,更何况他们是一个团伙。”

“你想走吗?”他拿过我手里的可丽饼,和自己的一起扔进垃圾桶里,“我感觉他们没有恶意。”

“坏人非常擅于伪装。”男孩瞥我一眼,蓝眼睛在阳光很好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感觉这很像我摆在床头的洋娃娃的眼睛。

那时妈妈送给我的八岁生日礼物,这是很高的赞誉了。

“迪克听到会哭的,”一个更年轻的男孩朝我们走过来,他大概只比我几岁的样子,“老好人格雷森会躲在被子里抽泣。”

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女孩,都比我们大一点。

红色头发的女孩把手里的牛奶递给我,“我是芭芭拉,你渴了吗?”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你可以看看,没开封。”

“我可以见我爸爸妈妈吗?”我接过牛奶问。

芭芭拉的笑容里多了些奇怪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

我想他们一定不属于上课认真听讲的那批学生。当我说我想回家的时候,指的是回我在钻石区的那个家,不是指回他们家,也不是指回那个叫布鲁斯的男孩的家。

但是布鲁斯的爷爷——好吧,他说那是他的管家,管家阿福会给我们做一些好看又好吃的小饼干。

我很羡慕,希望回去以后爸爸能把阿福挖到家里来。周一三五七为布鲁斯服务,周二四六给我做小饼干。

我端着装小饼干的盘子,坐在沙发角落里,电视上在播动画片,是迪克专门调给我们看的。

但我没心情看,布鲁斯也没看,他总是皱着眉头,盯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迪克他们。

我需要做好准备了,这个家里没人和我是一边的,连布鲁斯都被小饼干收买了。

我要孤军奋战,在这栋大宅子里找到一条出路。

现场非常混乱,迪克和芭芭拉他们压低了声音说话,说到一半就忍不住提高音量吵起来。在看到我和布鲁斯的目光后,会再次克制自己压低声音。

我从沙发上跳下来,往楼上走。

“你要做什么?”那个年龄稍小的男孩叫住我。

他的名字是杰森,我总觉得他看我的表情很奇怪,这不是错觉。

“我借用一下厕所。”我朝后退了两步,侧过身从他旁边跑过去。

布鲁斯的家大概有我家五倍大,我悄悄跑进一间客卧,找到电话。

我拨出了爸爸的电话号码,听筒嘟嘟嘟响了很久,无人接通。

我又打了妈妈的电话,同样无人接通。

我丧气地挂上电话,坐在地上反复思考,揪地毯上的毛数数。

我真的不想给二叔打电话的,每个小孩都有一个最害怕的亲戚,我最害怕的人就是二叔。

但是爸爸妈妈都没接电话,我只能向二叔求助了。

我思来想去,苦着脸拨通二叔的号码。

这一次二叔没让我失望,二叔加十分。

熟悉的声音让我感到安心,“这里是艾布纳·克兰。”

“这里是露露,”我小心翼翼问道,“我现在在别人家里,你能过来接我吗,艾布纳叔叔?”

“别人家?你现在用的是韦恩庄园的固定电话。”二叔的声音有些疑惑,“你在韦恩庄园吗?”

“是的,”我回忆着这座庄园的名字,“我在布鲁斯家里,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接我?”

“你的声音......”

没等二叔说完,我听见房间外面传来脚步声,我急忙挂断电话,藏进了旁边的衣柜里。

衣柜做工很好,根本看不见缝隙。我躲在衣柜里面,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衣柜前,我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的心脏从嘴巴里跳出来。

衣柜门突然打开,一张女孩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我差点叫出声,一口咬在自己的手上。

这个女孩叫卡珊德拉,我听见他们管她叫卡珊。

卡珊向我张开手,她说话有种奇怪的咬文嚼字,就好像她刚学会说话似的。

“需要我抱你下来吗?”

“不用,”我试图找一个边角钻出去,“谢谢。”

卡珊无视了我的拒绝,托着我的腋下把我举起来,让我坐在她的手臂上。

她明明看上去很瘦小,力气却很大。

被一个比我只高一点的女孩抱起来这件事让我感到有些羞耻,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搂住她的脖子,“能把我放下来吗,我可以自己走。”

“没关系。”卡珊说,她稳稳地抱着我离开客卧,“你没有吃午餐,下午可以吃一份下午茶。阿福做的舒芙蕾配枫糖浆很好吃。”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我不知道,”卡珊诚实道,“可能是明天,也可能等一会儿就好了。迪克正在想办法。”

我还是得想办法走,如果他们不让我离开,那我就藏起来,等到二叔过来接我。

“我想睡觉了。”我假装打了一个哈欠,“我能不能借一张床睡一小会儿?”

卡珊停下来,安静地注视着我,观察我的表情,“真的吗,你看上去没有很困。”

我揉揉眼睛,挡住自己的表情,“我下一秒就要睡了。”

卡珊反复衡量,勉强相信了我尽力的表演,“好吧,我送你去我的卧室。”

卡珊的床很柔软,她一定在这个家得到了精心的照顾。我躺在**,盖好被子。

“需要我陪你睡一会儿吗?”卡珊问。

我马上闭上眼睛,“不用,谢谢。”

脚步声离开我身边,走出卧室,关上门。我等了一会儿,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房间里除我以外没有别人。

我溜下床,在房间里找到针线包和剪刀。

我没有这么操作过,但电视里都是这样做的。我用剪刀把床单剪成一条条,被子太厚了,我剪不动,只能把床单剪开缠成一根长绳。

我推开窗户,朝下看了一眼,有点心惊胆战。

卡珊的卧室在二楼,再高一点我就不敢往下跑了。

我把绳子的一端缠在自己的腰上,另一端缠在床脚,小心地往下一步步挪。

我高估了这件事的困难程度,我踩在墙上的脚一滑,整个人朝下坠。

我险些叫出来,好在绳子足够结实,把我吊在半空,我的两只脚在空中乱蹬,好不容易才踩上墙。

一双蓝眼睛望着我,眼睛的主人很震惊,这一点可以从他颤抖的眼神中看出来。

我怒瞪布鲁斯,“不想挨打就闭嘴!”

“你在干什么?”布鲁斯问道。

“不关你的事。”我对他吐舌头,表达我的不屑,“不要管我。”

我拽着绳子跳到地上,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

他皱眉,“你是从楼下下来的吗,这太危险了。”

我从打开的窗户里突然探进去,大半个身体压在窗台上。

我们之间的距离变近,我严肃地盯着他的蓝眼睛,一字一顿,“你喜欢吃苹果还是桃子?”

布鲁斯疑惑道,“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从窗户外面艰难地爬进房间,“我问你喜欢吃苹果还是桃子。”

“我——”趁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我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上,双手使劲把他推进旁边的橱柜里,从外面关上锁,然后跳出窗户拔足狂奔。

这不是好女孩该做的,但是妈妈说特殊时期可以特殊对待。

他应该会原谅我吧?

不原谅就求到他原谅为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