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洁并不想占周儒的便宜,于是问:“能把消费小票给我一张么?”

“当然,”收银在电脑上操作一番,递给商洁一张小票。

商洁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愕然得瞪大了眼睛,这一顿饭居然要五千多,想了想其实也没吃什么,怎么会这么多钱呢?

在她的印象中,这样的标准顶多也就五六百。

原本是想把这一餐付掉的,毕竟微信里面还有千把块钱,只要临时工干多一点,直到毕业前,她也不会让自己拉饥荒。

现在看见小票上的数额,商洁只能默默地选择把小票放进了口袋里。

进了电梯,重新上了三楼。

高蕾见商洁回来,拿起桌上的手机,还有衣架上的衣服,往包间的门口走。

周儒也拿上自己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楼下,早有代驾在门口等着。

周儒把车钥匙递过去。

代驾接过来问:“去哪儿?”

“江大。”

周儒把右手的衣服顺势挂在左手手腕上,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等高蕾和商洁坐进去,把车门关上,然后坐在了副驾的位置。

后座的两个人都低着头,一个盒子就递了过来。

商洁恍然,看见是创可贴,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代驾很年轻,但是车却开得很平稳。

高蕾把头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任由风轻抚在脸上,她有午睡的习惯,特别是三月的暖风下,尤其困倦,不过还是忍着困意,问商洁:“毕业后打算干什么?”

商洁见周儒正从后视镜中看过来,只能咽下心中的话:“能挣钱就行。”

高蕾打着哈欠看着商洁:“为了你奶奶?”

商洁点头:“她身体不好,我不想她那么劳累。”

商洁的愿望里有奶奶付冠英,70多岁的老人,每天出摊卖煎饼,就是为了她和弟弟能生活得好一点,商洁不希望她那么辛苦,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干暑假工,挣钱努力养活自己。

大学四年,更是如此。

马上就要毕业了,她想从奶奶手中接过家庭的担子。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商洁点头:“嗯。”

“挺辛苦的,”高蕾微叹了口气。

商洁淡笑,没接话。

“没关系,”高蕾眼睛快闭上的前一刻,拍了拍商洁的肩膀,“总能找到的。”

说完话的高蕾已经睡意沉沉,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地,商洁怕司机技术不稳,急刹车的时候让高蕾撞到头,索性把高蕾的头歪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江大很快就到,商洁推了推高蕾的肩膀:“高辅导员,醒醒,我们到了。”

周儒瞄了眼后视镜,对商洁说:“拉着她点。”

高蕾揉了揉眼睛,转头就要下车。

要命了,商洁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高蕾,糊涂、可爱。

车还在快车道上,都没停稳,这要是不拉着非钻进后车的车盘底下。

商洁下了车,顺带把高蕾也给拉了下来。

周儒回头对站在车边的商洁说:“我还有点事,你帮我把人送回小区。”

商洁点头,就算周儒不说,她也会把人给安全地送到住处。

高蕾的糊涂劲还没过,商洁实在不敢把她一个人放在马路上,只能扯着她往马路的另一边走去。

车水马龙的路上,商洁牵着高蕾,亦如领着小孩子的大人。

恍惚了一会儿,高蕾总算是清醒了,把手从商洁的手中抽了出来,有点不好意思:“装了快四年,没成想今天露了馅儿。”

这样的高蕾,可爱、迷糊,谁能不喜欢?

“我倒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真性情不做作。”

说到这儿,高蕾突然撅了一下嘴巴:“这话应该让我妈听听,她天天说我傻,缺根筋。”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来到了职工楼下,高蕾停下脚步:“送到这儿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商洁住了脚。

两人就站在暗影里,日光擦着她们的衣摆铺陈而下。

“辅导员。”

高蕾笑望着商洁:“什么事?”

“留校的人员名单,我想问是不是已经定下来了?”

高蕾点头。

商洁的双肩耷拉了下来,不用猜,她也知道,这种工作等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内定好了。

*

代驾疑惑周儒为何不让走,直到一个高挑的女孩再次出现在视野里,他才了然,安静地没再说话。

周儒的目光落在商洁身上,直到她进了校门,才从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拨通一个号码。

两声嘟音传来,那边很快接通。

周儒身子后靠,一只手放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今年江大数学系的留校名额还有吗?”

“没了。”

“若是名额可以加,就再帮我加一个,若是不能,就换一个。”

那边连忙说:“好的,只是这个名额,周少想留给谁?”

周儒漫不经心地又说:“江大数学系,商洁。”

周儒也不等那边有反应,已经把电话挂断,这半天一夜折腾得他够呛,伸手从车载储物间内拿出一个太阳镜往脸上一戴,降低座椅,双手环胸,头歪在车门旁,很快睡去。

代驾把车速放得很稳,没敢打扰睡觉的周儒,目的地到了之后,他抽出本子写了张纸条,贴在方向盘上,左右环顾,发现主驾的车椅靠背上挂子件衣服,随手拿过来帮周儒盖上,然后轻轻地拉开车门,下车,再轻轻地关上。

周儒是真的累了,代驾一系列的动作都没有把他弄醒,睁眼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

手机铃声叮铃铃地响着,车库黑漆漆的,周儒摸到手机,点亮屏幕。

刺眼的光让他不自觉地眯着眼睛,见是高蕾的电话,点开接通。

“刚刚校领导给我打电话,说再加一个留校名额,你知道被留校的人是谁吗?”

清浅的呼吸从电话里传来。

好一会儿之后,高蕾切了一声:“怎么变成锯嘴葫芦了?”

“我问与不问你都会说。”

高蕾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是你了解我。我也不卖关子,那个被留校的名额给到商洁了。我见你俩挺熟的,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

“哦,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