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腊月,有人欢喜,有人后悔得想撞墙

如果夏秋没卖掉干蘑菇,留到现在卖,成富户了

如果不是嘴馋,吃掉许多干蘑菇,现在卖,明年给儿子讨媳妇的银钱有了

如果

生活中没有如果,年味越来越重,小年过去两天,年二十六这天下午,苏景林冒着大雪赶回来了

苏叶得到消息,和谢母说一声,马上穿上披风,从厨房里拿走一只杀好的小公鸡,提着篮子,兴奋地赶回娘家,这时,苏景林换好了衣服,正在吸溜吸溜地吃面条

苏叶冒着风雪进了院子,只见堂屋门敞开一半,能看到苏世伟、叶梅、苏景枫夫妻、苏华灏坐堂屋壁炉旁

看见苏叶进来,都站起来,苏叶抖一抖披风上的雪,跨进屋,叶梅怪道:“这么大的雪,急着来干嘛”

苏景枫笑:“二姐想大哥了呗”

苏景枫媳妇微笑:“二姐”

苏华灏微笑:“二姑姑”

苏叶应了两人,放下篮子,边脱下披风挂起来,边回叶梅:“娘,就是雪大,担心大哥冻到我才赶来,大哥怎样?”

苏世伟把门半掩,笑着说:“你哥没冻到,好着呢,在饭厅吃面条,你大嫂和孩子们也在里面”

既然这样,苏叶就不进去打扰大哥吃东西

苏景枫看篮子里的鸡,笑道:“二姐真疼大哥”

苏叶搓搓手坐叶梅身边,说:“真酸,我给你吃的东西也不少啊,大哥怎么突然回来了,之前来信没说啊”

苏世伟:“他说衙门的事情提前办完许多天,临时决定回来,为赶路,他和江靖骑快马回来的”

“哦,这么冷,遭罪了”

苏景枫笑:“也没什么,雪是昨晚才下的,两人又不是体弱之人”

“爹,娘,大哥”,苏果兴冲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世伟打开门,迎进苏果和王柏钰,一抬眼,大门口苏卉、顾清和谢卫华一起走来

人全进了门,吃完面条的苏景林和郭采玥也带着几个孩子从饭厅出来

这下子,兴奋热闹了,招呼声起落,苏景林跟三个妹妹和三个妹夫一一打过招呼,每个人都细细打量过后,说:“大家精神都很不错,真好,等雪停了,带外甥们过来,热闹热闹”

几年过去,苏景林身上多了股威严,更具男性魅力

顾清和微笑着说:“大哥威严更甚,我家的两个小子太顽皮了,到时大哥帮我压一压”,顾清和夫妻俩性格温和,两个儿子却非常跳脱,居说和他们祖父小时一摸一样

孩童时跳脱也没什么,现在是半大的小子了,也不见稳重,让夫妻俩头痛不已,顾清和私下认为,两儿子让妻子操心过多,才没怀上老三

苏景林笑道:“自然没问题”

谢卫华笑了笑:“大哥难得回来,界时好好喝一顿

苏景林:“好,到时手下留情啊,我一人干不过你们三个”

王柏钰温和说:“我和大姐夫的酒量小,说不定我们三个喝不过大哥”

苏景林笑:“这你就错了,两个我也喝不过卫华”

苏景枫接话:“哥,我帮你把二姐夫干醉”

叶梅拍苏景枫一下:“喝醉酒有什么好”

苏景枫悻悻:“高兴啊”

苏世伟:“好了,孩子们高兴,偶尔在家里醉一次也无妨”

苏景林赶路辛苦,还要去老宅,苏叶他们只待一小会,便告辞回去,约定之后两天若是雪停,几家聚一聚,若是没停,年后再聚

回去路上,苏叶有些不开心,好不容易大哥回来,没能说上几句话,这一次,她清清楚楚知道,年少时兄妹间的亲密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事实,令她难受,谢卫华没说话,轻轻牵着妻子的手,两披风交叉,雪花飘飘落披风外,顺披风滑下,落到地面

回到家里,谢云舒姐弟三人扑向面

“娘,大舅舅身体好吗”,谢云舒

“娘,大舅舅还记得我吗?我不太记得他了”,谢承熹

“娘,抱抱”,小五谢承淮

苏叶一一回答,孩子们叽叽喳喳问询中,她心里的伤感渐渐淡去,她明白,人生中不同的时间段,各种感情的浓淡不同,年少时兄弟姐妹间的感情深厚

成婚后,多了爱情,母子母女情,兄弟姐妹间的感情随时间流逝,渐渐淡去,用心经营它会一直在,不用心经营了,它会慢慢消失殆尽

所有感情,她都会珍惜,苏叶想

晚上雪变小,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变大,用完早饭,一家人聚在堂屋,等谢卫远回来,今早衙门封印,他早上去衙门一趟就回来

家看窗外飘落的大雪,等得心焦,谢母和何芬说话都心不在焉,谢云婧趴在窗边,虽然看不清外面,还是眼巴巴地看向外头,看着有些可怜

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的声音传来,谢云婧马上开门冲出去,她的丫鬟吓得赶紧抱着披风追去

孩子们跑到门边大叫:“三叔回来了”

门一开,冷风灌进屋里,谢卫华喝一声:“回来,靠里面,想出去穿上大衣”

孩子们见三叔抱着云婧过来了,忙往里退,等谢卫远抱谢云婧进了屋,丫鬟把门关上,一群孩子涌过去

“爹爹”

“三叔,你回来了”

“三叔”

“三叔”

被孩子们包围的谢卫远脱下大衣,笑嘻嘻地挨个摸了头

“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媳妇”

大家笑盈盈应了

看孩子们围着老三,谢母开心道:“好了,你们让一让,让你们三叔喝姜汤”

谢卫远练武,赶这点路根本不用喝姜汤,他不愿拂了母亲的心意,从丫鬟手里接过碗,一口喝光,谢云婧咽了咽口水:“爹,你不觉得辣吗?”

谢卫远捏捏谢承巍的胖脸,说:“辣啊,喝了身子马上热乎了”

谢母想到老三每次回来,云婧和小承巍特别粘乎父亲,遂和谢卫远说:“元宵节后,你回来把他们娘仨接走,孩子们需要父亲”

谢卫远笑道:“娘,你真好,儿子正有此打算”,之前没接娘仨进城是因为儿子太小,容易生病,他天天从早到晚在外面,顾不了,在家有老娘和大嫂照看,他放心得很

谢云婧听说年后能跟父亲进城住,兴奋大叫,“爹爹,以后能天天见到你了”,太好了,也不用天天早起去学堂

谢承巍在父亲怀里允着指头,抬头问:“爹,三哥和小五也去吗?”

谢卫远回他:“他们不去”

谢承巍不高兴了:“我也不去”,在他心里,老爹还没哥哥弟弟亲

谢卫远笑嘻嘻道:“那好吧,我和你娘亲三姐走,你留下和哥哥姐姐们玩”

爹娘姐姐一起走,留下他,谢承巍泪崩,大哭,“哇哇哇”

小五颠颠过来,“四哥,我陪你”

谢承霖也安慰他:“三哥陪你玩”

“哇哇,我爹我娘不要我了”,谢承巍抽抽噎噎说

大家失笑,何芬给他擦泪水,“没不要你啊,放心,带你一起走”

“三哥小五一起走”

这话没法接,谢卫远转移话题:“爹买了玩具回来,我看看啊,怎么没搬进来”

正好,敲门声响起,门开了,下人搬一个大篓子进来,孩子们围上去

屋外雪花飞扬,飘落,屋里笑声不断

过午,仨孩子排排睡炕上,脸红扑扑的

丫鬟来告知,大舅老爷来了,苏叶和谢卫远忙穿上外衣,急急忙忙来到堂屋

堂屋里,谢母正和苏景林话家常,“娘,大哥”,夫妻俩喊

谢母含笑说:“快来坐下,景林等你们呢”

苏景林笑:“和婶子说说话也很好”

这话听着舒服,谢母高兴,笑道:“你这话说得我真开心,我回屋了,你们聊”,兄妹两团聚,她就不打扰了

苏景枫微笑:“婶子留下一起说说话吧”

谢母:“不了,平时这时间我都要歇一会,现在精神有点不济,我回屋歇歇”

苏叶把谢母送回屋里,回来坐下,开心地说:“哥,你有空了?”

苏景林伸手想摸一下苏叶的头,伸出一半又收回去,说:“嗯,昨天傍晚去老宅,上午去卉儿和果儿那坐坐,现在来看看你,三年多过去,感觉你变活泼了些”

苏叶笑:“小五比承熹调皮很多,有时很气人,我是被他影响了”

“我还没见过他呢,一会他醒来我看看”,苏景林说

“好,孩子们对你很好奇呢,你等会急着走吗?要是急着走,我去把他们叫醒”

“不用叫醒他们,我下午没事了,晚饭前回去就行”

“那太好了,我们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是啊,好久了”

苏景林和苏叶谢卫华说些他做官几年碰到的一些事,开始修水利的艰难,断几件奇葩轶事

夫妻俩则说些村里的大概变化,开荒种苹果,说在南丰镇建书院的过程

说到建书院,苏景林笑着说:“这书院建得好,等我做官做不动了,回来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