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清冷的阳光斜照在村道两边的墙上,苏叶抬头看干净的天空,目光转回笔直的村道,幽幽地说:“旭哥,你知道我小时候过得非常非常艰苦吗?”

苏景旭微笑:“听说过”

苏叶冷冷一笑:“记忆中从没吃过饱饭,常常饿得心发慌,果儿和景枫晚上经常饿哭,直接造成这样的是我祖母,我爹挣点银子回来就被刮走,而罪魁祸首是我大伯和大堂哥,那时我天天想办法弄废了大堂哥,在他去学堂的藏了很多木棍。

那时我想,只要废了他,绝了他的科举路,他就不花钱买书,买文房四宝了,我就能吃饱饭,弟弟妹妹就不6会饿哭。

要是当时我得手了,你们只会觉得我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吧,你们不会了解也不会知道我们活在黑暗中,没有阳光,没有希望,只要不满足长辈的需求,动不动就是不孝,旭哥,不怕告诉你,那时我常常想,哪天真要活不去了,我死前也要把他们都弄死了,再死。”

苏景旭听了笑笑:“叶子,某方面你和我真像,但太直接,不好收尾”,他想到苏华铮提出自立门户后,很多人都说苏华铮不孝,不孝!父慈子才会孝!父不慈,等父老了,养老,负责丧葬就好了!

善与恶是对立的,距离却很近,人大多都有善恶两面,平时恶的那一面被压至几乎感觉不到,人一旦被逼到无路可走时,恶的一面占上风,甚至只剩下恶的一面,到那时可以想像会发生什么

苏叶翻白眼:“你指望当时的我会考虑有什么后果”

苏景旭笑:“也是,傻傻的”

傅家,中午用完饭,傅夫人对三个孩子说:“刚收到你们外公的来信,你们外公外婆天气暖和些时启程南下,来看望我们”

三个孩子听了很高兴,傅启烨高兴的脸收起,说:“娘,外公外婆上了年纪,他们身体吃得消吗?”,从京城到这里整整做半个月的马车,他们来时路上还生病了,更不用说两个老人

傅夫人笑:“二老身体好,来时不冷不热,再说你们小舅舅送他们来”

傅齐瑜:“那就不怕”

傅夫人:“嗯,他们呆到秋天凉爽了才走,启烨启松,你们外公来了,学堂先不去,好好跟外公读书”

兄弟俩齐声:“好”

安静小会,傅齐瑜眼神闪了闪,和傅启烨说:“大哥,我想练武,你能教我吗?”

傅启松先是哦了一声后说:“姐,你是不是听说了师娘昨天威武对泼妇锁喉的事,才决定习武的?”

傅齐瑜一脸的祟拜:“是啊,好爽”,等她厉害了,回京后要是有人在娘亲面前叽叽歪歪,她就,吊人!

傅启烨看一眼傅夫人脸上表情,不是反对的样子,说:“基础的是村里公开的,能教给你,不过,妹妹,练武真的很辛苦,弟弟流眼泪好几次了,你确定要学?”,傅启烨心里也矛盾,不反对妹妹习武,他们也不能随时保护她,她有点自保能力是好事,但真的太苦。

傅齐瑜坚定地说:“我不怕苦,娘,你不是说大哥同意了就由我吗?”

傳夫人看女儿白嫩双手,叹一口气:“希望你能坚持”,至于练武变粗鲁嫁不出去?不存在的,人的一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谁也不能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就像谁也料不到相公会英年早逝。

而且,心底里,她是羡慕苏叶的那种生活,将来,女儿过那种生活,也未偿不可

晚上,谢云舒挨着弟弟睡下,然后照常每日一问:“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好想爹爹”,谢卫华离家两天,谢云舒晚上就下一楼和娘亲弟弟挤被子

从被窝钻出头的谢承熹:“好想爹爹!”

苏叶侧身揽着两个孩子小小的身子:“差不多还有十天吧,清明节前肯定到家”

“清明节是什么?”谢承熹好奇问

“清明节是祭祀祖先,缅怀祖先的日子,非常重要”

“什么是祖先?”

“我们的先辈们,比如你们过世的爷爷”

“哦,娘,我要听小马过河”

“弟弟,石猴子更好听”

“不”

姐弟俩吵着要听什么睡前故事,谁也不让谁,后来准备让娘亲定夺,看向娘亲,两小孩傻眼,娘亲闭上眼呼呼呼睡了,姐弟俩大眼对小眼,各哼了一声,闭眼睡觉

俩孩子很快沉睡,苏叶睁开眼,手抚过孩子嫩脸,心里无比柔软,她俯身亲亲两个小脸蛋,不仅孩子们想爹,她也想丈夫。

次日,苏叶翻出一篮子碎布,收些针线,差赵三竹给苏长虹送去,腿伤,双手能练习缝补,给小姑娘一点事做,才不会整天胡思乱想。

接下来的日子,关于苏华铮自立门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族里意见分两拔,一拨同意,认为苏华铮父亲作为父亲做得不够,不合格,一拨不同意,认为苏长铮为人子不孝,没成年没成家自立门户是坏了规矩

快到清明了,也没出结果

清明节前两天傍晚,去靖安的人回来了,在院里玩等开饭的孩子们见门口停了马车,谢卫华从马车上下来,尖叫着扑过去

谢卫华一手抱一个孩子,把谢云舒谢承熹抱起来

谢云舒嘴里喊爹爹,双手把谢卫华脖子紧紧环住,谢承熹喊着爹爹,手抓着谢卫华的衣服

谢承瀚兄妹一人抱一条腿,嘴里喊着大伯

堂屋里的人听到声音,走到门口,看这画面,谢母笑道:“真好,以前相公回来时,卫华只敢喊爹,不敢抱住腿,卫辰更是躲我身后”

赵晴偷笑:“相公小时胆子这么小”

谢卫辰脸发热,说声:“我去卸行李”,说完快步走出去

亲香够了,谢卫华把孩子们放下,苏叶站一边笑盈盈看着他,谢卫华真想抱紧她,只是,谢卫华手抓苏叶的手捏了捏手心,放手,走向站堂屋门口的谢母

“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饿了吧,马上开饭了”谢母微笑着说

“好,娘,我去洗个脸”

吃完饭,收完礼物,谢承瀚迫不及待地说:“大伯,快跟我们说说,你在外面遇到的趣事,有遇到小偷吗?有土匪打劫吗?嗯,有遇到投怀送抱的美人吗?”

前面的还好,后面那句让大人傻眼,谢卫辰拧着谢承瀚耳朵,阴阴问:“投怀送抱的美人?从哪听来的?”

谢承瀚大叫:“爹,好疼,我一哥们说的,说他爹在府城经过一条路时有美人投怀送抱”

众人

谢卫辰放开他耳朵:“别卖惨了,我跟本没用力,以后什么美人的少听”

谢承瀚跳开,回头给他一个鬼脸,窜到谢卫华身边,等着他回答。

谢卫华微微一笑:“小偷没碰到,不过投宿时投到一家黑店去了”

谢云舒急问:“然后呢?”

谢卫华狡猾一笑:“他们要劫我们时被我们一网打尽”

“大伯,他们怎么劫的,你们怎么拿下他们的?”

除去黑店那事,就没什么精彩的地方了,不过就算是买荒地,搭建临时住房这些小事,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谢承瀚,央着谢卫华讲黑店那事讲了两次

待孩子们睡后,夫妻俩独处时,已经很晚了,苏叶窝在谢卫华怀里,听他说苏景林上任后遇到的一些难事,都被他一一解决

当说到郭采玥母子四人时,谢卫华笑道:“长芸和长岚这两丫头刚到时天天嚷嚷着要回家”

“为什么?”

“衙门住的地方太破,大哥刚去很忙,只大概收拾,茅厕是老样,两人嚷着恶心,华灏还好,倒是没闹,表现不错”

想到两小姑娘捏鼻子的画面,苏叶咯咯笑起来

谢卫华闻着妻子的发香,又说:“大哥被她俩闹得没法,答应另买宅子,改建茅厕和洗澡房,两小孩才消停”

“大哥无奈的画面肯定很有意思”

“家里都好吧,累吗?”

“挺好,又不忙,累不着我,我跟你说”,苏叶和他说了苏华铮家发生的事,最后问他:“你觉得华铮自立门户是不孝吗?”

“不是”谢卫华肯定地说

“我不赞成愚孝,苏华铮他爹太窝囊,好多人看不惯,想揍他”

“没见你揍过人,听说你小时候很喜欢揍人,小霸王一个”

“小霸王也落你手里”,谢卫华想他临走前苏叶准备做新鞋,问她:“新鞋卖得怎样!”

苏叶笑:“好多人说很丑,武哥拉走头批货,半个多月了,没补过货呢”。

谢卫华看她高兴的脸:“生意不好,只有你才高兴,武哥该哭了”

“怎会,去年他可是挣不少”

“不说闲话了,今晚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