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软的海米剁成茸状,咸味泡淡的萝卜干切成碎粒,热锅倒入香油,灶下烧着中火,先炒海米茸,再加萝卜干,加一小勺糖提鲜,炒几回可以装盘,但苏叶为了让虾味和萝卜干更好的相融,倒入小半碗的水,再把水靠干,装了三海碗。

在灶前给苏叶烧火的谢晓竹把这过程看得仔仔细细,心想下回自已动手做一次,大嫂真好,简简单单的东西做出来都很好吃,也从不吝啬,只要自已想学她就教,需要注意的细节也讲得很清楚,姑姑说过,大嫂这人很大气,会的东西从不捂着掖着,现在村里哪个妇女不会做腊肉腊肠、不会做酸菜鱼、不会处理牛肉、不会做酥锅、不会做凉皮,不会……,这些她们这些曾经的南方人从来就没做过的,自家娘教她做的点心,娘还嘱咐过她,不要随便教给别人,谢晓竹瞪着星星眼看她大嫂清洗炒锅。

准备炒腊肉的苏叶不知她旁边有个小迷妹,菜谱传出去她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所会的全是以前按买回来的大众菜谱做的,或是跟旁人学的、网上搜菜谱照做的,虎皮尖椒这个菜她还是跟一个湘省人学的,地道得很。

她不觉得一个人会或几个人会是件好事,大家都会了,能省了许多麻烦,也能提高村里的生活水平,村里人就算都学会了,个人手艺不同,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同,看她婆婆就知道,在这落户几年了,和面也没和好。

这时谢卫远从学堂回来了,后面跟着苏景枫,苏景枫在外面的谢母谢卫华打过招乎,从厨房外探头进去:“晓竹姐,二姐,你们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做个虾仁萝卜干,正好你带回去一碗”,苏叶应道。

谢晓竹朝苏景枫笑笑:“小枫,晚上在这吃饭吧。”

苏景枫看散发出香味的三个海碗,这味道真好闻,说:“不了,我娘说再呆这里吃饭,就别回去了,给谢家当儿子。”

放了书包出来的谢卫远插道:“那正好啊,咱俩一同练武上学。”

苏景枫摇摇头:“我爹会把我腿打断”,随后又说:“现在我们也天天一起练武上学,有什么不同?”

谢卫远……对哦,这么蠢的话怎么会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谢卫远恼羞,拿一小篮子,把一海碗虾仁菜脯放进去,盖上盖子,递给苏景枫:“给,快开饭了,别让叔婶等你。”

被赶的苏景枫幸幸拿过小篮子,跟苏叶说一声:“二姐,我回了。”

忙着炒菜的苏叶‘嗯’了一声。

虎皮尖椒是最后炒的,花生油冒热气,放青椒,大火爆炒,整个厨房呛辣,苏叶和谢晓竹咳个不停,待青椒皮蔫了,成虎皮状,放盐炒几下,再把一头量的蒜茸倒进去快炒,加点酱油,陈醋,小火靠一会,装盘。

大夏天的晚餐,一碗温温的白粥上面,舀上两勺虾仁菜脯,简直是绝配,一碗粥喝完了,舒服得胃口打开,切成三角的椒盐土豆饼,抹上前两天做的杏酱,这时代的冰糖贵得离谱,杏酱苏叶用白糖做的,白糖放得也不多,只能尝到一点甜味,在椒盐土豆饼抹上正好。

因谢母的关系,谢家饭桌上很安静,不像叶家那样说说笑笑,谢卫远没抹杏酱,椒盐土豆饼搭着虾仁菜脯,真香,太佩服大嫂了,看着简单的食物也这么好吃,这什么虎皮尖椒好辣,不过真好吃,谢卫远边吃边想着,自已今年十三岁快十四了,也能说亲了,想想村里哪个小姑娘的茶饭最好。

椒盐土豆饼苏叶用花生油烙的,很香,没有荤油的重味,抹上杏酱很合谢母的胃口,比平时多吃了一块。

谢晓竹尽量控制着自已,不能多吃,再放开吃衣服就穿不下去了,她可不像大哥大嫂弟弟一样活动量大,不会长胖,她吃完平时的量,巴巴地看着土豆饼,可是还是好想吃怎么办?

谢晓竹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想着长得圆滚滚的二丫,粗胳膊粗腿,壮硕的熊腰,记得二丫以前也长得苗条,后来…,谢晓竹打了个寒战,意志坚定的放下筷子,还好,大嫂只做晚上这一餐。

次日上午,谢雯抱着孙子过来窜门,跟谢母在聊天时,谢母小声问小姑子:“他小姑,叶子经常回娘家拿一篮又一篮的东西回来,在外面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闲话?”

谢雯奇怪地看着她:“没有啊,谁会说这种闲话?”

谢母不安地说:“我就是担心别人说我们谢家攀着叶子娘家吃喝。”

谢雯逗着孙子,呲笑一声:“嫂子你就是想太多,村里谁不知卫华能干,猎物还很值

钱时,卫华和小昊明面上卖的猎物能让人眼红得发狂,叶子经常从娘家拿什么东西回来?。”

谢母小声说:“就一些咸菜,腊鱼水果什么的”

谢雯:“不过这一点小东西,也值得让你不安,我倒希望小暖嫁近点,经常回来拿东西。”

经谢雯这么一说,谢母心头开阔了许多,不再把这事放心上,随后说:“小暖嫁城里很好啊”,她倒是希望晓竹能嫁到城里,不过小姑牵线的这家也不错就是了。

谢雯:“嫂子,不是嫁到城里就是好的,叶子大伯家的苏怡日子就没那么好过,她那几个妯娌都不善茬。”

谢母:“她大哥堂哥都是秀才,能给她撑腰”

谢雯笑了笑:“且不说景林对他大伯一家有几分情谊,她亲哥苏景榆根本就没管自已妹妹在夫家过得怎样,不过有两个秀才摆在那,咱村不好惹也是出名的,苏怡跟她娘一样,是个玲珑心窍的,不会吃亏就是了。”

谢母想到晓竹跟自已的性子一样,软弱又没啥心眼,这么一想,女儿嫁还是嫁在跟前好。

谢雯看谢母脸色就知道她想什么,自已这个嫂子不幸却又很幸运,不幸的是年纪轻轻就守寡,幸运的是有卫华这个儿子迅速成为家里的顶梁柱,除了逃灾那段时间,几乎没吃过什么苦,没经历过什么磨难,比起有些丧夫又要拉拨孩子长大的妇人要好上太多,自家哥哥是个没福的,早早去了。

想到这里,谢雯心里有些黯然,虽说哥哥不在了这么多年,一想起心里还是难过。

农忙过去几天,下了一场大雨,滋润了禾苗,少量冒出来的夏笋,都被折回来煮了晒干,这些活往年苏叶跟叶梅后面干的,嫁到谢家,这些活就由她主导着干。

这一天下午,苏叶和谢晓竹在院里翻着半干的笋片,苏景旭和苏景昊兄弟俩提着一篓东西联秧而来,听到脚步声,苏叶抬头,站起来,说了一声:“哎呀,稀客。”

谢晓竹急忙站起来,叫道:“旭哥,大表哥”

两人‘嗯’一声,同时说:“晓竹妹子”,苏景旭朝苏叶笑道:“叶子,我们闲着没事,来找卫华喝酒,我提些小鱼过来,晚上炸一炸给我们下酒啊。”

苏叶接过篓子,看了看竹丛那边,那边石桌石凳还在太阳底下,便说:“行啊,你们先进堂屋坐着,华哥在后面,我去把他叫来,两个嫂子怎么不一起来?”

苏景旭微笑:“下回再叫她们一起来。”

谢晓竹有点小紧张,家里较少待客,小声地说:“我去倒茶,两位哥哥,喝热茶还是薄荷茶?”

苏景昊:“薄荷茶”。

苏叶进厨房放了篓子,从转去后院,进了他们的小院子,谢卫华坐在外间地上,摆弄一个小木头,苏叶站门外:“华哥,旭哥和昊哥来找你喝酒,你出去待客。”

谢卫华听了站起来,应道:“马上就来。”

苏叶又说:“我去冰窖提一桶冰块上来”

谢卫华:“好”

苏叶回前院,进了厨房旁边小间,提一木桶下了冰窖,装了一桶冰上来,进了堂屋,堂屋里,谢卫华已经到了,谢母也从自已的房间里出来,四个人正说着话,能看出来,两人的到来谢母很开心,苏叶把冰块移到角落置放的木盆里,屋里很快凉了下来。

苏叶放了冰块,问两人:“旭哥,昊哥,冰窖里有绿豆冰棍,你们要用吗?”

苏景旭摇了摇扇子,说:“好啊,这会吃冰棍,正好。”

谢母从不吃冰棍,苏叶还是问她:“娘,你要吗?”

谢母微笑着说:“我不用,不用拿我的。”

苏叶又下了冰窖,拿出三个冰棍,看向井水冻成的冰块那头,想了想,先把三个冰棍送到堂屋,回厨房,看到谢晓竹坐里面,便让她开个西瓜等着她,拿上斧头,洗干净,拿个小木盆又下了冰窖,用斧头砸出些碎冰。

回到厨房,谢晓竹已经把西瓜切成片,苏叶摆出六个小碗,两人一起把西瓜肉切小成块放碗里,装满六碗,又把碎冰块碾得更碎些,用勺子把碎冰铺匀在西瓜肉上,每个碗搁个小勺,拿出一木托盘,问谢晓竹:“你在这里吃还是一起去堂屋再吃?”

谢晓竹知道自已行事不够大方,红着脸说:“我在这里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