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了五月,气温升得很快,一场大雨过后,竹林里的竹笋大量冒出,竹子够密,竹笋就不必留了,长到一尺多全掰回来,连掰三天,晒笋干,腌酸笋,忙了几天才收拾停当,劳力足的人家还进山掰笋回来,加工好后卖出去,笋干和酸笋的价格全年都不便宜。

端午过后几天,家里迎来了郭太太,接到女儿怀孕的消息,郭太太早想来了,只是接到信时,大儿媳刚生产,抽不出空,直到现在才抽出空来,用过午饭,大家寒暄过后,郭氏母女俩回了厢房。

郭太太见房间前后窗户大开,房间透亮,看起来整洁大气,窗台上有几个竹筒插几枝蔷薇,什么颜色都有,再看闺女脸色红润,两人坐炕上,郭太太拉着郭采玥的手,说:“信里你说怀孕后没什么反应,没孕吐,以为你是报喜不报忧,见到你人我就安心了。”

郭采玥笑道:“娘,我好着呢,大姑子和我同时有孕,她的反应就有些厉害,有几天时间只吃得下白粥加我婆婆腌的酸笋,家里人都好吧?”

郭太太:“都好,你侄儿满月了,胖嘟嘟的很可爱。”

郭采玥:“我跟你说……”

……

郭太太见女儿过得很好,心安,虽心里有些埋怨女婿乱跑,但见亲家对自已闺女这么好,听闺女说吃的饭菜搭配得很好,那点埋怨就冲淡了,闺女出嫁前她只嘱咐怀孕后不能吃什么,不能干什么,要怎么防止别人的陷害,却不曾想怀孕时吃太多也不好,对于苏叶会讲这样的故事有些好奇,一个没成亲的小姑娘从哪里听来的故事,用晚餐时不免多看她几眼。

晚上郭家母女躺炕上,郭采玥:“娘,晚上吃饭时你怎么看叶子那么多次。”

郭太太:“我就是好奇她一个未成亲的姑娘怎么会讲那种故事。”

郭采玥:“听相公说,叶子看过许多书,什么杂书都看,她写书能写得这么好,会讲这小故事有什么奇怪的。”

郭太太:“我有点不相信那么好看的话本是她写出来的,有种不真实感。”

郭采玥:“我确定就是她写的,我看过她写的原稿,娘,我跟你说的,你别说出去。”

郭太太:“放心,我心里有数,幸好她提醒你了,不然照你那么胡吃海喝的,生孩子时就危险了。”

郭采玥:“家里的饭菜太好吃,控制不住。”

郭太太:“你的自制力变差了。”

郭采玥小声笑:“娘,我发现你来了这边,用饭也比在家里用得多。”

郭太太……

家里有小婴儿,郭太太住了两天便回去了。

天越来越热,五月中,往下挖土时,碰到一块很大的石块,苏叶和谢卫华用錾子一块一块地切割出来,割了三天才割完,石块运走,露出一个大坑,帮工的人很是庆幸有两人干活,不然靠他们,那块石头半个月都挖不出来。

处理完那块大石头,苏叶不再每天去挖土,太热,加上快收麦子了,休息几天,这天上午,她刚从后园池塘边的菜地里摘两个大西瓜回前院,一个放堂屋,一个放冰窖门外,刚从冰窖上来,就迎来了苏景旭,苏叶看他抱着一捆宣纸“找我的?”

苏景旭微笑:“有事找你”

进了堂屋,苏景旭跟在堂屋的叶梅和郭采玥打过招乎,跟苏叶进了书房,苏景旭把纸放桌上,摊开,叶梅端一壶薄荷茶进来,便出去了,敞开着大门。

苏景旭把几种宣纸分开,苏叶看了看,每样摸过一遍,指着一样说:“那是买来的吧”

苏景旭笑:“对,果然瞒不过你”

苏叶:“差别很大,我们才做纸几年,那样的纸还做不出来,人家那是传承多少代了。”

苏景枫指着较白的一种说:“这是目前我们做出来最好的,幼竹做的,原料晒了三年,做出来不多,成品也不如别人,卖不上高价,成本又高,卖出去不划算,还不如自已用。”

后又指着另一种:“这是桑皮纸,晒两年,也不多,成品算是相当好用,在宣纸中算是中品,村里种的桑树不多,不像在老家,剪出不用的桑枝多,这其中一部份桑皮还是我三叔在老家让人处理成半成品拉回来的,成本加高,也不挣钱”

指着最后一种说:“这纸原料就是树皮,麦秸,稻草,能练字,最常卖的。”

苏叶茫然看向他:“那你今天来目的是?”

苏景旭喝了杯水,才说:“最常用的那种纸刚开始卖的还行,但这边读书人较少,寻常百姓家又不像我们部份人一样,就算不科举也会练练字,所以现在这种纸做多了,卖不动,来找你看看有什么主意没?我是想不出来了。”

苏叶想了一会,说:“原料和工艺限制了向中高端发展,那么,就向生活用纸发展。”

苏景旭不解:“生活用纸?”

苏叶:“对,生活用纸,在纸浆中加点什么让纸变柔软带点韧性,能变白更好,吃东西后擦嘴,这个在酒楼应该很受欢迎,说真的,我不喜欢用手绢擦嘴,擦完就得洗,用纸擦扔掉就行,扔掉的纸会溶解成泥,不会影响环境。”

苏景旭沉思状,心里想像着用那种纸在生活中的作用,觉得大有可为,想了很多,许久才说:“你知道要加什么吗?”

化学渣苏叶:“不知,不过你可以去问我二表哥和二表嫂,他们硝皮毛时用了什么能让皮毛更柔软,这其中应该有相通之处,多试验几回。”

苏景旭:“你二表哥去了府城。”

苏叶喝了杯水:“对,还有,上茅侧用的纸也大有可为,富贵人家应当很讲究,纸做好了也需要包装。”

苏景旭:“还要怎么包装。”

苏叶跟他说了各种纸盒,做成方便抽纸模样,不管用薄木或竹片做都可行,做精致些更好了。

经苏叶这么一说,苏景旭心里转动,富贵人家用纸,中等人家,寻常人家用纸,可以分几个等级,不过现在想什么都太早,还得把生活用纸做出来,估计不容易,得不停的偿试。

苏景旭感叹:“要做出一样新的东西太不容易。”

苏叶:“去买些格物方面的书,久不久在学堂里上一节课,学堂那么多人读书,走科举的人很少,说不定有人有这方面的兴趣。”

苏景旭:“这有什么用吗?”

“探索未知,创造新事物,你知道一个生的鸡蛋在水杯里,怎么让它浮上来吗?”

“鸡蛋在水杯里怎么可能浮上来。”

“能啊,你回去试试,水里加盐搅拌。”

“当真?”

“当真”

“那我回去了,下午再让我娘来找你二表嫂,纸盒劳烦你跟世伟叔说一下,请他做出几个样品。”

“好”

苏景旭出了书房,跟叶梅和郭采玥告辞后离开,书房门大开,在堂屋里的叶梅和郭采玥把他们俩的话听得清楚,俩人见苏叶出来送走苏景旭,叶梅好奇地问她:“叶子,鸡蛋真能在盐水里浮上来啊?”

苏叶:“能啊,你现在就可以去试试,浪费不了多少盐,我开西瓜了,西瓜凉,大嫂不能多吃。”

郭采玥:“我不会多吃”,虽然挻谗。

苏叶吃了西瓜,上了二楼露台躺着,中午下来吃饭时,看见苏世伟苏景枫围着一个水杯看稀奇,水杯里一个鸡蛋浮在水面上。

苏叶……

苏景枫手按了按鸡蛋,放手,鸡蛋又浮上来:“神奇”

苏世伟看见苏叶,说:“叶子,景旭要做什么样的盒子。”

苏叶:“做几种尺寸吧,方形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做,我打下手。”

苏世伟:“下午吧,北坡那边有你大表哥,我一个下午不去也没关系。”

下午,苏叶解说下,苏世伟做了六个不同尺寸的纸盒,三个用薄木片,外面苏世伟还简单雕刻几种花样,三个用竹皮编制,做完第二天,苏世伟自已给苏景旭送去,苏景旭拿到手后苦笑,纸做出来还早着呢,不过,这纸盒光看就令人喜欢。

令苏叶没想到的是,随后几天她被许多妇女背后骂,因为苏景枫在学堂时把鸡蛋怎么在水里浮上来的事宣扬开来,好奇心强大的孩子们回家做实验,水里加了盐,鸡蛋果然能浮起来,太神奇了,随后妇女们便发现家中陶罐里的盐被挖走大半,心疼得不行,追究后发现苏叶是祸首,心里暗骂苏叶,熊孩子们则都被竹笋炒肉。

苏叶:我真无辜

这事过后没两天就开始收割麦子,又有新的面粉吃了。

麦子收完,种完下一茬农作物,苏叶吃了好多餐新面粉做的凉皮,饺子,凉面,快到七月了,苏景旭才拿着几种纸过来,让她参考,苏叶一一摸过,有点粗糙,不过在这环境下只能这样了,便说:“挻好的,这些是给我家用的吗?”

苏景旭:“给你家用的,虽然我觉得还能更好,只是目前这是最好的了,族老们都觉得不错。”

苏叶:“大家意见不错,那就行了,你打算怎么推出去?”

苏景旭:“先送几盒给和风楼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