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霓裳虽然想起了远在青州的端木琰,可是仍然没能给他书信一封,甚至几次提起笔却都放下了,一来虽说是心里有千言万语可落在纸上便也只是一句‘近来可安好?’‘务必多珍重!’之类的闲话,二来端木玦是个小心眼,恐怕知道了自己书信一封送去青州未免心有猜忌,何必非要惹得他心中不悦,所以慕容霓裳一天推着一天这信也就罢了。
倒是过了端午节后的不久,慕容霓裳竟然收到了一封来自青州的书信,且是端木玦亲自给自己带来的,见到端木琰的亲笔信,慕容先是一愣,随即看了眼端木玦略显深意的脸,似乎是小心眼的不悦之色。
“冬妹,端木琰送来的,可不是朕要拿过来的,是上面加了青州靖王的大印,驿站误以为是八百里加急,一路上带着令箭飞奔入京,送到了朕的龙案上,倒是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霓裳亲启的字样,只可惜这传令官竟不知皇后的闺名是什么,不然朕也不会在皇后这落得一个小心眼的罪名!”
误以为是给皇上的,堂堂的官驿还能出现这样的错误来,也不知道是驿站拿皇上当了三岁的孩子哄了,还是皇上在拿自己当三岁的孩子哄,慕容霓裳瞟了眼那信封,心里暗暗地想着,端木琰即使贬到了青州,身边也少不了端木玦安置的眼线,这样一封信送了出来,如何能没有反应,这端木玦的眼线怕是见了这信是靖王给自己的,所以才故意八百里加急送到皇上手里的。
这话说的可是酸不溜丢的,慕容霓裳黠了一眼端木玦,手搭在他的背上,说道:“六郎,本来今天小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虾蓉蒸饺,可是臣妾倒是觉得六郎还是别吃了!”
“为何?”
“因为饺子加醋啊,臣妾倒是觉得六郎自打见了这封信开始就喝了满满一肚子的醋了,怕是这会儿已经到了嗓子眼儿了,臣妾都觉得酸了!”
竟然说朕吃醋,难道朕就不该吃醋么!一个贬谪青州的王爷,居然给身在深宫的皇后写信,这也就罢了,信封上居然还注明着皇后的闺名,这不是存心气自己!端木玦看着慕容好半天,慕容还以为他是被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人,居然猛地亲了自己一下。
“你亲我做什么?”慕容脸上绯红一片,娇嗔的推了他一下。
他到是泰然自若,冷着脸说道:“你不是说朕吃醋了,酸么,皇后也尝尝!”
见他与自己说些有的没的,慕容‘噗嗤’一下被逗笑了,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信上写什么了?”都放到他龙案之上了,他不看都怪了,慕容霓裳对自己枕边的男人还能不了解,一见是端木琰写给自己的信,怕是呀迫不及待的打开来,免得自己还得拆开,还得从头到尾的通读。
“他能说什么有用的,奸诈之人自然是说些虚与委蛇的闲话!”半晌又加上了一句“迷惑别人!”
慕容霓裳看他那副喝干醋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就跟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小孩子一样,脸上还是一脸不屑的,“是吗?靖王爷可问好了?”
“问了,写信不都得问么!”端木玦冷冷的答道,心里却是想着这个端木琰,居然写什么‘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这样酸气十足的话来,他都懒得告诉冬妹,而且他一个王爷对皇后何为思念?
“那可说了自己的近况?青州的日子可好?”慕容继续问道。
“他一个王爷,就算是被贬谪的,过去有什么不好的,不还是锦衣玉食,倒是比在京中潇洒自在!”端木玦才懒得把他信里说的什么‘初至青州,万事不备,诸事不宜,水土不安’这些话告诉冬妹,他过的不适,冬妹又不会亲自过去探望他。
“那信中可说了青州的山水好看吗?听闻可不是什么怡人的好去处,不过也别具风情!”慕容霓裳尚未到过青州,听闻那里与中原腹地有些不同了,想必景致别具一格吧,端木琰是性情洒脱之人,也不知从他的眼中能看到一个何种面貌的青州来。
“朕也只是略略的看了一遍,记不住那么些!”
慕容将端木琰的信拿了起来,端木玦便用余光看着她亲手烧了那封让她亲启的信,“冬妹你,你怎么烧了?”
“反正皇上也不喜欢冬妹看,何必惹你不高兴,里面的话六郎不是已经都告诉我了!”慕容淡淡的看了眼端木玦说道,用杯子里的茶将那剩余的灰烬泼灭了。
端木玦看着慕容清澈的眼睛,有后半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端木琰在信的结尾写道:“余常念之,往昔岁月,卿之音容笑貌不绝于脑海,聁闲暇时,复回此信,琰!”
“对,都已经告诉你了!”端木玦还是决定再自私一回,他不想让慕容再与端木琰有任何的接触,这也是为何将他贬去青州的目的之一,他也不打算有所谓的大度,他和冬妹经历太多坎坷和误会了,现在终于将这些误会的根源都肃清了,将能引起误会的人都赶走了,不能让任何外因伤害他们二人的感情,也不能让任何外因再将两人离间开。
慕容霓裳怎会不知道端木玦的心思,虽然这件事情他做的有些不大度,有些小气,可是她却不记恨端木玦,他身为男子,见妻子的旧情人书信往来,自然会吃醋,这是他心中对自己的私爱,可身为帝王,他却仍能够将这信件送来给自己,也能看得出,端木玦已经学会了对自己的尊重,可能这过程要慢些,还笨拙些,还夹杂着不情愿,可都是他肯为了自己改变的标志。
这样的端木玦让自己觉得可爱,也让自己觉得感动,她既然认定了端木玦,便绝不会心里再想了端木琰了,既然回了宫,也便是是想踏踏实实的跟端木玦过日子,所以她烧了信,是为了端木琰安心,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也是让一个对自己坦诚相见的男子放心。
“还觉得酸么?”她伸手握住了端木玦的手问道。
“还有点!”端木琰有意的说道,倒是有些撒娇的意思。
慕容霓裳伸过头去吻了他一下,再问道:“这回呢?”
端木玦的脸上明显有了笑意,稍显得意的说道:“这回没了!”
端木玦是午睡之时,四九在门口焦急了半天也不敢声张,好歹等着轻雪奉茶进去,“姑姑,皇上可醒了?吏部尚书已经候了半个时辰了,要不您进去跟皇后进几句话?”
“这,我进去看看就是了,跟娘娘说说!”
轻雪奉了茶进去,见皇上已经起来了,正自己整理衣物,见轻雪进来,示意她不要出声,看了一眼睡在里侧的人,起身到外殿,轻雪福了福身子,压低了嗓音说道:“吏部尚书候着半个时辰了,九公公正在门外候着皇上!”
端木玦点了点头,地生吩咐道:“皇后刚睡下,小心伺候!”
慕容其实听了声响早就醒了,只是懒懒的在**未起来,看着端木玦离开,轻雪想进去给慕容霓裳掖掖被子,却发现早是醒着的,“娘娘竟是醒了,皇上还吩咐让娘娘多歇一会儿,可是现在要起来?”
“起来吧,下午知安和知辰还要过来,本宫想带着两人去御花园转转,知安总说着想踢毽子,本宫也不放心他常与宫女厮混在一起,若是他兄弟二人,传出去也不会为外人所诟病,而且知辰这几日功课繁重,带他放松一番也是好的!”
轻雪侍奉慕容起身更衣,大概是起的有些快了,加上天气仍是炎热,慕容竟有些头晕恶心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连忙扶着床帏又坐了下来,扶着心口闭目了好一会儿,轻雪见慕容皇后脸都白了,吓得连忙唤了外面的小丫鬟,“快叫太医过来!”
慕容霓裳倒是觉得自己这病似曾熟悉,当初怀了知辰的时候便是这样的感觉,难不成是又怀孕了?一刹间觉得又是欣喜又是害怕。他生了知辰已经这么久了,自己现在的年纪已经不大适合生产,而且自己早年身体留下的病根让她担心若是真的怀了身孕会不会难以留住这个孩子,就算是千千万万的担心,一想起这是她与端木玦的孩子,便觉得心里一丝甜蜜。
他们已经有了知辰,是个儿子,公主也有了解忧了,已经是凑成一个好字了,虽然尚未有太医的确诊,慕容霓裳却还是脑海中思绪万分,既希望又是担心,就在这等待中的乱想里,太医来了。
轻雪侍奉着放了轻纱的帕子在慕容霓裳的腕上,太医跪在地上小心的三指搭腕,细细的诊了半天没有说话,按照孙太医的医术,本是不需要这么久的,慕容则是摒了呼吸等着太医的答案。
太医诊脉过后,有一丝的疑虑,甚至诊脉的时间要比以往都长一些,他心里不是不知怎么说,而是不知道如何说,“太医,结果如何?”慕容甚至都有些不耐烦了,。
“娘娘,老臣恭喜娘娘,这是喜脉!”这恭喜的话未免有些言不由衷的,太医的神色也是带着隐隐的担忧,皇后的脉案这么多年都快摞成小山了,所以皇后的身体情况整个太医院无人不晓,她的身子已经再经不起生育所累,而且再不是青葱年纪,各方面对于此次身孕都是一个挑战。
慕容太清楚的情况了,所以她先是喜悦,之后方才问道:“太医,本宫的身体可能经受得了这个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