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贵摇了摇头,闻着地上女子发出的一股子腐臭的味儿,心里一阵阵反胃,这个地方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他小瞧了杜文潜对云其雨的爱恋,在他的心里,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情义。
为了利益,可以抛弃父子之情,抛弃兄弟友爱,抛弃一切。
他没有想过,杜文潜对云其雨居然会真心到这个地步,他有些心虚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脚下抹油,抬脚就走。
“杜大人,你别太难过了,夫人她肯定也不愿意你如何为她难过。”夏元公主起身经过他时,轻轻安慰了他一句。
杜文潜只紧紧拥住怀中女子,对她所说的话置若罔闻。
“请!”没由看自家大人不打算搭理他们,连忙请他们离开。
云西贵早就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杜文潜现在是只顾着伤心了,等他反应过来,定然会将此事算到他身上,虽然跟着他一跟去寻到尸体的李代愿能够为他作主,证明这事儿明面上并不是他干的,但是杜文潜与那云其雨一般讨厌,他们的思路和想法有时候灵光起来让人无法招架。
他有些后悔应该在寻到云其雨的尸体后,就将其抛到外面,引他的人前去寻找到就行了,而不应该自己亲自出马。
可是再想想,如果不是他亲自送回来,再暗示他们这是云其雨,他们又怎么会相信呢?
不说杜文潜了,就连夏元公主,刚刚都差点没能骗过去。
只是如今真正的她又在何处,到底是谁救了她,既然她逃脱了为何迟迟没有出现?
“看紧了城门,绝对不能把活着她放进来!”他朝身后轻声吩咐了一句。
这才赶紧着离开这里,去了驿馆。
所有的人都走了,厅堂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静得落针可闻。
杜文潜抱着那女子已经那般坐了许久许久,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过了多久。
明明开始还好好的天空一下子黑沉下来,接着袭来一阵阵的寒凉的秋风,透过大开的门窗吹在两人身上。
杜文潜感受到了怀中女子冷到极致的冰寒,连忙朝外面大喊:“来人,快升起炭盆,捧两个汤婆子来。”
没由在外面听得一阵蒙圈,却也不得不去吩咐还在云其雨之前所住的院子里一脸无知的夏草准备。
夏草带着杜文潜所需要的一切赶到时,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也不会动的‘云其雨’。
“主……主子?”她的声音颤抖着,手中的汤婆子“砰”的砸到地上,发了一阵响亮的声音。
“啊……是主子,主子没了,主子没了,不……呜呜……”夏草早先放下的脚边的炭盆也被她扑腾在地,熊熊燃烧着的滚烫的炭火扑得满地都是,已经烫过了大红色地毯,有几处烫得滋滋冒着烟气。
也幸得那地毯不是易燃的布料所制的,而是皮革制成,炭火只能灼烧成洞,却不能燃起明火。
“你干什么,明明知道阿宁怕冷,你还要砸了她的炭盆,扔了她的汤婆子!”杜文潜凤目一厉生气的瞪着她,他此时身上气场全开,浑身就好像积蓄着一场浓浓的暴风雨,而他的双眼就正好是暴风雨的的风眼盯得夏草情不自禁的发抖,连眼泪都忘记了流出来。
“奴婢……奴婢,大人,主子没了,她再也不会怕冷了!”
“滚……胡说八道,阿宁只是睡着了,她只是犯了病,她冷得慌,不信你摸摸!”杜文潜抚着怀中女子那瘦得似皮包骨的手腕,强行塞到夏草手中。
“快,把这收拾了,再去准备,一定要够暖,够暖和,这样阿宁才能清醒过来!”
“大人……”夏草“啪”地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这是怎么呢?
“快去吧,大人现在正难过着,他不愿意相信夫人已经去了,你赶紧着去准备,不要刺激大人!”小风在旁边小声的劝说着,心里难过得一抽一抽的,仿佛被人拿着针线缝着他的心。
夫人没了,他们做下人的都难过得不成样子,更不用说爱她至深的大人了。
所以现在是能依着他就要依着他,让他慢慢的缓和下来,再去跟他解释夫人已经不在的事实。
夏草捂着狂跳的心,动作极快的收拾了火炭,果然听话的去抱了数个汤婆子和四个炭盆来,在厅里四个角落都摆上了。
里面顿时一股热浪袭来,烘得暖乎乎的。
“阿宁,现在暖和了,你不怕冷了吧,身子暖和了,你就该清醒过来了,不然,我会生气的……不对,我怎么舍得生阿宁的气了,我会伤心,会难过,可我唯独不敢生气……”
他怕他一生气,阿宁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杜文潜默默的祈祷着,让怀中赶紧着醒过来,醒过来。
可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怀中人依然如故;半个时辰过去了,没有变化,甚至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怀中的汤婆子换了一个又一个,火盆加了一次炭又加了一次,他已经浑身冒汗,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可怀中的女子却依然无声无息,甚至她的体温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杜文潜终于忍不住害怕了。
“阿宁,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别玩儿了,我认输,我认错,只要你醒过来,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阿宁……你这么冷,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阿宁,你那么爱美,对了,是不是嫌弃石头划伤了你的脸,让你变得不好看了,所以,你不想看到现在的自己,没关系,我马上替你治好,治好了,你就答应我,一定要醒过来,不然,不然我……我……”
杜文潜哽咽着,狭长幽暗的眼眸里无声的落下泪来。
他不敢威胁她,只有她威胁他的时候,他何时敢这样对她了。
他珍惜她都来不及!
“请大夫,请于大夫!”杜文潜朝着门外大喊。
小风一直守在门外,与夏草默默的哭了无数回,此时两人眼睛都肿得不像话,看路全靠手指撑开双眼,才能勉强看得清。
夫人没了,思及她的好,他们的悲伤并不少……
于老邪打着灯笼应邀到了厅堂,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看不清,他不悦的皱眉:“这是怎么回事的嘛,不是要看大夫嘛,拿我老头子开涮的吗?”
他四处看了看,依然没有看到人影。
他叹息一声,转身要走,却听得脚下有道声音幽幽的传来:“我们就在你脚下,你别再往前,会踩到阿宁的脚,她最怕疼,回头肯定会骂你!”
“哎呀妈呀……你想吓死老头的吗?”
小风跟在身后,点起了厅堂里的四盏马灯,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于老邪这才看清楚了自己脚下的人。
他靠着桌子脚坐着,怀里抱着一个湖蓝色的身影,他的视图本就不太好,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看那身段知道是个女子。
能够让杜文潜抱在怀里,百般呵护的人除了那个鬼灵精怪的醋坛子丫头不做他人想。
“云丫头这是怎么着呢?难道吃着我那药不见效?”他蹲下来,下意识去寻找她的脉搏。
一把上去,那身上的寒意冰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整个人更是吓得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