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皇后没有回答,可她微变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昭华微笑着再次加码,“南楚闭关锁国不与外商通来往,偏偏又内斗多年,以致国祚不稳,想来南楚国库已经摇摇欲坠。一旦南楚被迫加入战局,开通贸易便是第一关。”
“总要有人来打破僵局的不是吗?而我大邕地处中原人口众多,物产丰饶,乃是南楚贸易最佳之选。”
“有大邕皇商做靠背,以经济稳政权,虞皇后将国库握在手中,还怕掌控不了南楚全境吗。”
虞皇后闻言,眉眼松动。
此种国之贸易大事,若是别人来说,她是不会信的。
昭华不同。
她极得大邕帝信任,又辅佐如今的太子登临储位,待大邕帝百年之后,太子登基,她便是头等功臣,自然可左右帝王的决策。
她缓缓坐下来,提出质疑,“且不说两国通商必经西戎复州,本宫若此次与大邕联盟,西戎必将视南楚为仇敌,贸易如何展开?何况空口无凭,本宫如何信任你?”
昭华莞尔,“既然复州拦了路,那便夷平复州。”
虞皇后心中惊了一下,随即笑意染上眉梢。
“殿下说得对,本宫差点忘了,复州原本就是西戎从前朝占去的地盘。”
若大邕表现得忍辱负重,她还不敢与其联盟。可大邕态度如此强势,可见对战西戎已是下了决心,她便少了许多隐忧。
她亲自提壶为昭华斟了一盏茶,“殿下不妨说说,南楚能做什么,而大邕又能给南楚些什么。”
昭华接了茶,“三日后,请皇后娘娘遣使臣团从大邕西南境内出发凉云州。而我,会给您想要的东西。”
“好。”虞皇后思虑片刻后答应下来,“那么这些时日,就委屈长公主暂居南楚皇宫了。”
这是她的地盘,可以保护昭华人身安全,也能防止她暗中与摄政王的人勾结。
昭华向她抬了抬手中茶盏,“却之不恭。”
昭华正要离开,却见一是侍女匆忙入殿来,同虞皇后耳语了几句。
虞皇后脸色沉了下来,看向昭华时又将满腹牢骚不悦压了下去,“昭华殿下,你的人在本宫的地盘上蹿下跳,劳烦管束一二。”
昭华错愕,她的人?
忽而想到一个可能,她朝虞皇后拱了拱手,“幼弟顽劣,娘娘勿怪。敢问人在何处?”
虞皇后深呼吸一口气,想到被拐到后宫去的南楚帝,忧愁得脸瞬间都老了好几岁。
“随本宫来。”
昭华和虞皇后赶到的时候,就见南楚帝正躬身做老鹰状,对面是一串的南楚嫔妃满面惊恐却又无可奈何极其不情愿地陪着他玩老鹰捉小鸡。
南楚帝还穿着朝服戴着帝冠,因为跳来跳去动作幅度太大,朝服都垮着,嫔妃们倒是浓妆艳抹,可此时一个个小脸都吓得比粉还白。
而廊檐下,正翘着腿吃着点心的男子,可不就是唐新。
他不仅在一边旁观,他还屡屡点评并给南楚帝喝彩,搞得南楚帝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激动。
虞皇后和昭华见了这滑稽的场面,两人都是眼前一黑。
虞皇后险些晕倒下去。
好不容易被侍女扶着稳定好身形,怒不可遏地大喊了一声。
“都给本宫停下!”
一瞬间,除了南楚帝之外的南楚人都吓得咕咚一声跪下去。
南楚帝更高兴了,蹦蹦跳跳地过来,“涟漪你怎么来了。”他看向昭华,“你又找了个姐姐陪我玩吗?涟漪你真好。”
虞皇后摸了摸他的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昭华看向罪魁祸首,“谢九,将人绑了带我房里去。”
临走前,她甚是歉意对虞皇后道:“娘娘放心,此事大邕会给南楚一个交代。”
虞皇后也不敢过多苛责什么,毕竟才和大邕决定联盟,不能因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何况她刚知晓那小子的身份,乃是大邕帝宠爱的幼子。
不过昭华的态度还是令她气顺了一些。
回到虞皇后为她准备的歇脚宫殿来时,唐新已经被倒吊着挂在横梁上了。
“殿下,这……”
这是昭华的安排。
谢九才要说什么,昭华抬手示意他无需多言,“你先出去,我会处理。”
“是。”
谢九出去,关上了殿门。
“你不带我出门,我只能自己找来了。”唐新似乎不觉得处境艰难,十分自得其乐。
无视唐新挑衅的眼神,昭华坐下来,慢悠悠喝了一盏茶。
方才说了太多话,喉咙都干了。
等喝完了一盏茶,又手写了一封书信,人吊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让人送你回去。第二个是我将你毒倒再让人送你回去。”
“没有其他选择吗?”唐新被她这态度搞得没脾气了。
“你说呢?”昭华死亡凝视。
唐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努力为自己辩解,“你不能送我回去。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死后发生了什么吗?”
“不想知道。”
“关于霍辙的你也不想听吗?”
昭华幽幽看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先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养尊处优几十年了,重生过后母妃对他也是很好的,吊了这么久,他也是很难受的。
“驳回。”
唐新很有搞事的能力,她不可能放任他为所欲为。
“那你别赶我走,我什么都跟你说好不好?”他用近乎哀求地语气说道:“我好多年没见着你了,就是想待在你身边而已。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昭华沉默片刻,“我死后……大邕发生了什么。”
唐新眼睛瞬间亮了,连忙将准备了好久满腹想对她说的话都吐出来。
前世昭华死前,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唐新很顺利地剔除了宋太后党羽,雷厉风行整治大邕官场,将政权尽归于手,成为大邕建朝以来第一个彻底集权的帝王,开启了为期数十年的“泰安盛世”。
这与昭华预期完全相符,可听到他说起大邕的巅峰盛世,还是会觉得欣慰。
“至于定北王……”
“当时定北王府已无霍氏血脉,你走后,他将西北兵权移交,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蜀地有一仙翁,便寻仙入蜀而去。从此再无消息。”
“寻仙入蜀……”
从前她会对此嗤之以鼻,可她经历了重生了这回事。
她无法缺确定世间是否有仙翁存在,也不知道霍辙是否得到了什么机缘。
可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所经历的这些离奇,皆与霍辙相关。
当在府中听寄留说起霍辙的时候,她也终于发现,这三年来,她其实一直渴望着知晓有关于他的一切。
这样的认知令她感到惶恐,也让她觉得窒息。
为何,偏偏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