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伯伯、娄伯母,您二位来了!”

远远见到娄家汽车到了,阎解放狂奔回中院通风报信儿,李源出门相迎!

李父、李母等候在二门门厅,娄晓娥则欢喜的跑了出来,看到娄振涛两口子,高兴的上前抱住娄母的胳膊,欢喜道:“妈妈您看,这就是我以后生活的四合院啦!”

娄母四下打量了番,笑的有些勉强。

和她生活多年的娄家洋房别墅相比,这里是另一片天地。

破旧、脏乱……

也就是对李源这个姑爷太满意,否则她肯定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哪怕亲女儿住这……

娄晓娥想家了,就回娄家相见。

娄振涛倒是看得开些,对娄晓娥微笑道:“等以后嫁过来,就该成为光荣的工人阶级一员了,往后,可不能娇气了。”

这话大有深意,娄晓娥听不懂,还在撒娇否认自己娇气,可阎埠贵的小眼睛却眯了眯。

李源也笑的灿烂了些,这样更好,与娄振涛点头道:“娄伯伯说的太对了,往后,晓娥就是光荣的工人阶级一员了。我尽力帮她在轧钢厂找份工作,哪怕临时工也好。”

娄晓娥傻眼道:“啊?我也去轧钢厂上班呀?”

她连上学都是请的家庭教师,压根没去过学校,所以并没体验过大集体的生活。

对于去一个陌生的万人大厂上班,她有些畏惧。

李源恐吓:“你知道工人医院里一天有多少女孩子没病装成有病来找我看病?你不去给我当个助手,会放心?”

娄晓娥闻言面色一变,随后惊喜道:“我能去给你当助理?”

李源笑眯眯道:“助手,不是助理。我的级别还配不起助理,不过你可以去护士台工作。师父是中医科科主任,孙叔是医务处的副处长,安排你工作灵活些,问题不大。你又不拿工资,只是去学习、奉献。”

娄晓娥不忿道:“凭啥不拿工资?我也付出劳动的!”

李源哟了声,笑道:“你还知道这个?”

娄晓娥气的挥舞了下拳头,娄振涛在一旁目露讶然的看着李源,虽然以为已经很高看李源了,但没想到李源的表现,再次惊艳了他。

对娄家来说,不拿工钱,去为光荣的工人们无私的劳动、奉献,这哪里是工作,分明是主动的自我改造!

就凭这一点,将来真有大风起时,至少能免疫三成风浪,另外七成,看天意……

不过无论如何,李源能这般安排,可见是设身处地的在为娄晓娥考虑将来,就凭这一点,这个女婿就是优秀的。

他微笑问道:“这件事,需要我来打招呼吗?”

李源摇头道:“不必,我找我师父就好。”

娄振涛深深的看了李源一眼,这是毫不遮掩的表明,要在政治上尽力切割开来啊……

单就这一点,万小年给这小子提鞋都不配。

娄晓娥这才陡然想起来,道:“爸妈,你们快进去,李叔、李婶儿还在二门等着你们呢。”

娄母闻言忙责备道:“你这傻娥子,怎么不早说?”

京城人最重礼和面儿,不仅要求人,也是自我要求。

明知里面亲家在等,还在门口絮叨,显然是失礼了。

娄父、娄母押着罪魁祸首娄晓娥进去了,李源相送,一路上居然也有不少轧钢厂的老人给娄父问好。

轧钢厂,原本就是娄家的产业……

等里面见完面,李源又出来,过了稍许,孙达和赵叶红才骑车过来,见面就先解释了为何今天来迟了的原因:“你师爷去清河农场了,他最不耐烦送别,一个人悄悄准备了好一阵,中午才跟我们说,下午一个人坐火车去津门了。”

李源都懵了,他知道赵云正要走,但不知道这么快就走,更没想到,不是回老家,而是去清河农场。

那里可是带有劳教性质的国营农场……

孙达见李源楞在那,满脸忧心,有些欣慰的笑了笑,他拍了拍李源的肩膀小声道:“放心吧,老爷子自己找的门路过去的,还是当大夫,有熟人在那边管事,待遇不差的。

最近这两个月,京城开始安(清)排(退)当初献方运动中进京的中医名家,老爷子都感觉到风头不对了,所以干脆提前找了个门路,把自己发配到清河农场去了。这是好事,不用担心。”

李源闻言面色隐隐古怪起来,好家伙!

这老爷子分明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啊!

刚露出一些不对的苗头,就自己提前发配了自己,走对手的路,让对手无路可走?

除了有杀父之仇的生死仇敌外,谁还能再对这样一个已经发配到劳改农场里的老中医继续下毒手?

可能光听到这消息都撂开手了,毕竟都是这把年纪,还不知道死活呢……

相比之下,他安排的那点小九九,就没这个狠了。

念及此,李源顺势将准备安排娄晓娥婚后进工人医院无私奉献的事说了遍,孙达也瞬间领悟,竖起大拇指道:“你小子,还真机灵。行,这事儿我来办。不过不要张扬,尤其是先不要对外透露不拿工资的事。等需要的时候再让人知道,更好用。”

二人相视嘿嘿笑了起来,赵叶红没好气瞪了两人一眼,对李源道:“赶紧进去说事,说完还要回家做饭。”当然是孙达做饭。

李源忙道:“师父放心,今儿做饭的是我们院儿的大师傅,正经谭家菜和川菜传承,手艺那叫一个地道。我准备了不少材料,一会儿打包给月香姐、月玲和建国他们带回去尝尝。”

赵叶红也没客气,道:“那也行。”

一行人入内,穿过前院,来到了中院。

……

“柱子哥,你自己带一份回去和雨水一起吃。厨子要是饿着自家人,那可不是好厨子。”

等三家大人坐一起相互闲聊时,李源对厨房里忙活的满头大汗的傻柱玩笑说道。

傻柱高兴道:“得嘞!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他更高兴的是李源没跟他提钱的事,要真拿出三块五块钱出来给他,他能气的摔地上走人!

那不是哥儿们该干的事儿!

窗户外,隔壁前廊下坐着贾张氏,她听到动静撇撇嘴对屋里厨房忙活的秦淮茹道:“这傻子还在这乐呢,他在外面做席,一次都要五块钱,再不济也得三块钱。三块钱,公鸡都能买仨了!就给他分点饭,他就乐成傻子了。要说会算计,还得是这小子。满世界打听打听,谁家借钱娶媳妇?”

秦淮茹小声道:“您不借啊,就少说话。”

贾张氏“呸”了声,道:“我当然不借!你们有钱你们借,也亏他说得出口,居然算计上我的养老钱了,做梦!也是怪了,他不是找了个资本家的闺女吗?人家那么有钱,他怎么还问我们这些苦哈哈借钱?”

秦淮茹笑道:“他们男人都要面儿,谁好意思搜刮媳妇家过日子?”

这话里明显有话,贾张氏母狗眼横了秦淮茹一眼,道:“那是还没结婚,等结婚了你再看看!别人干不出这事来我信,可李源……他连我的养老钱都惦记着,会放过老岳父家?等着吧,那娄晓娥一准成天回家拿东西!”

秦淮茹小声道:“我今天听一大妈说,他还问聋老太太借了二十……”

贾张氏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得多不要脸啊!”

她都从没惦记过聋老太太的钱,这是人能干出来的?

她一个激灵道:“对了,还有后院的赵寡妇,他也借了十五块。他怎么张得开口?怎么就欺负我们寡妇?”

秦淮茹肚子里肠子都要笑断了,面上还是严肃点头道:“坏着呢,回秦家庄又借了一大圈。我哥哥家多穷啊,他们兄弟几个上门,硬是借走了五毛。唉,也不知道家里日子怎么过……”

贾张氏彻底惊麻了……

……

北屋。

李、娄两家家长都尽力说着客气的体面话,只是家庭环境差异太大,所以有时难免理解沟通有些偏差。

好在孙达在医务处工作,见多了三教九流各个阶层的人物,居中转圜使得气氛始终和谐。

当然,主要话题是以娄家夸李源,李家夸娄晓娥为主。

赵叶红听的实在不耐烦,总觉得两边夸都夸不到点上。

夸李源淳朴心思单纯?

呵……

应该夸他医术高明,才智高绝好吗?

夸娄晓娥秀外慧中?

呵呵……

应该夸她简单天真,傻人有傻福!

听了半个小时不在点的话后,赵叶红忍不下去了,对李源道:“明天就去结婚领证吧?刚好爸爸妈妈都在。摆酒席的话,就别大操大办了,后天摆上两桌,请一请单位的领导、街道干部和四合院的老人。我这里还有些肉票,你拿去买些肉。你孙叔明天送来几瓶酒,差不多就这样了。特殊时期,都委屈一下。”

娄母闻言,惊诧道:“就摆两桌?我们家那边,亲朋好友十桌都坐不下。”

赵叶红都不大想回答这个问题,娄振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轻声道:“大肆操办不合适,一是来不及,二是上面号召全国上下勒紧裤腰带搞建设。为什么勒紧腰带?因为吃不饱,饿。这个时候大办酒宴,影响不好。后天小李这边办,大后天咱们在家办,就不去酒店了。”

终归还是娄家成份不好,怕人拿资本家说嘴。

工人和农民都不得不将裤腰带勒紧,带着血和泪也咬牙搞建设。

娄家一个资本家嫁女儿,大摆筵席,这不是找死吗?

一举报一个准!

娄家要是生活在真正的大院内,如聂家,或者是工人阶层,反倒不怕了,咬咬牙摆上十几桌,周遭只有叫好的,有面儿!

大家都不是糊涂人,一转眼都明白过来,气氛难免低落了。

赵叶红却又道:“李源,既然你选择了和晓娥结婚,就要有男人的担当和责任。往后,要和晓娥共同学习、生活、工作。要保护好她,也要一起共同进步。把日子过好,把生活安顿好,才能更好的投入医学研究中。其他的婚礼、请客什么的,都是虚的,可有可无。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才是真的!”

李源笑道:“师父您放心,我指定能做个好丈夫。至于那些仪式……有还是要有,规模控制一下就好。只要咱们最亲近的人都在跟前祝福我们,就算只有两桌,也胜过虚假热闹的两百桌。晓娥,来来,咱们俩一起敬长辈们一杯。这都是咱们最亲的亲人了,只要他们身体健康生活愉快,咱俩就算天天吃棒子面儿窝头,也跟嚼山珍海味一样。”

娄晓娥一脸幸福高兴道:“就是就是,我也这样以为!”

娄振涛脸都抽抽起来,当初是认真请了燕京女子大学的家庭教师的,咋就教出这个水平?

都是女儿,大女儿娄秀学的都堪称女状元了!

再看看这个小女儿……

不提也罢!

不过娄晓娥的天真烂漫还是让大家很喜欢,气氛又热闹起来。

一直到晚上八点,庭院内陆续开始坐上了排队就诊的病人,三家人才开始散场子。

约定了明天李源、娄晓娥去领证,反正街道都是相熟的人,方便的很。

至于烟、酒、糖,结婚婚房的布置,做席材料的采买等,李源都不让大人们操心。

见他意见坚决,长辈们也就不多插手了。

娄母也只有一点意见:往后给病人看诊,不能在住人的房间了,晚上睡觉多膈应。后院不也有房间么?去后院住就好。再者,结婚的这两天,能停掉还是停掉。

李源都一一答应了,后院那两间房也拾掇出来了,谈不上奢华,单也干净利落。

娄家两口子带着娄晓娥满意而归,赵叶红和孙达也走了。

不过按照赵叶红的脾气,明天孙达肯定会送来肉票和酒。

李父、李母准备收拾桌面,多少有些腹诽娄晓娥果然是千金大小姐,吃完饭后完全没有收拾摊子的丁点意思,以后怎么办?

难道还让老幺一个大老爷们儿伺候她?

不过李源却劝阻了二老的勤快,对门口一只眼发号,一只眼不断往屋里瞄的三大妈道:“三大妈,这号让解成或者解放发,您带着解旷把屋里的席面拾掇一下吧。今儿剩下不少,就不全给您家了。一份儿给您家,不辣的那份红烧肉,送到后院给老太太。肘子给赵嫂子家,梅菜扣肉送给一大妈吃。一大妈不能吃太油腻的,这梅菜扣肉肥而不腻,刚刚好。对了,别忘了叮嘱一大爷别偷吃……”

不是他瞎大方,可这会儿给他借钱的,都没指望三五年内他能还上。

这份人情不赖,他得认。

本来和这些邻居过招就是为了一乐子,别最后学成阎埠贵了,那就糟了。

三大妈虽然心疼的滴血,可还是高兴,剩下半桌子盘子底仍不少呢,她忙道:“好好好!就按源子您说的办!解放,快快快,过来发号叫号,仔细些,出了差错,让你爹打死你!解成,快把红烧肉、红烧肘子、梅菜扣肉装好,给后院聋老太太、你赵婶儿还有一大妈送过去。哎哟,要不说源子仁义呢,别人都是嘴上说的好听,源子这可是实打实的孝顺恭敬!”

庭院里排队等着就医的人自然不会吝惜好话,把李源夸出花儿来了。

只有贾张氏吊着一张大肥脸,母狗眼跟看仇人似的盯着李家方向,目光里的怨恨,简直能把那两间房给淹没了。

凭什么不给她家?

还是最近的邻居呢,就因为不给借钱,就不给她家吃的?

呸!没良心的!

李源收割负面情绪收割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李母倒是有些心疼,看着三大妈带着阎解成开心到飞起,她对李源小声道:“是不是有些忒浪费了?”

李源笑道:“没剩多少。”

娄家两口子和孙达、赵叶红两口子虽然都是体面人,平日里也不短油水,可傻柱的菜做的太好了。

大家开始时也就是浅尝辄止的夹两筷子,可后面就越吃越快了……

所以就算开始准备了那么大一桌菜,眼下也没剩下多少。

李桂劝李母道:“没事,咱们在这边大吃了一顿,四合院里满院肉香,不分出去些的话,刚才外面夸的有多美,背后遭的恨就有多深。左右不过一些剩菜,这两天天热,秋老虎来了,放一夜说不定就放坏了。”

其实他也心疼,家里一大家子呢,能带回去就好了。

这不是没法子嘛……

李母还想说什么,李桂道:“儿子大了,有自己主意了,少管些吧。”

李源道:“爸妈,您二位回后院休息去吧,我这边估计要到十一二点了。”

李桂道:“忙你的吧,我们心里有数,坐一会儿就过去。”

他本来还想找儿子谈谈借钱的事,可又想到,李源近来为人处世和思虑事情都颇有章法,也很周到,他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便没再开口。

这是李桂和秦家庄大部分家长的不同之处,孩子小的时候,他管教的严些,到了长大后,就开始慢慢撒手,让他们自己面对这个世界……

李源看着父亲笑了笑,心里也颇有感慨。

他的运道真好,遇到这样的家族和家长。

真遇到那种强硬愚昧还爱乱伸手的家长,虽然不惧,可也闹心不是?

还好李桂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