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迷迷糊糊听见耳边有声音,下意识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掀不开。
“高烧,发热多久了?”
“应该是大半天了。”
“应该是?你们家属都不上点心的?没什么过敏的药吧?”
“对阿莫西林过敏。”
后面的声音刘晨又听不清了,只觉得脑子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只觉得过了许久,手背上被刺进了一个冰冰凉的针头,然后是那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的女声:
“挂水完了后,一定要及时把这个旋转挂水快慢的卡扣关掉。”
“嗯,谢谢。”
挂……水……?
刘晨此时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被按下了减速键,想事情特别慢,等意识到挂水就是输液的时候,刘晨这才猛然掀开了眼帘。
睁开双眼,刘晨看见的就是熟悉的自己房间天花板,以及自己床边的一个落地衣架,上面挂着一袋水,此时正在顺着输液管通过手背上的针头一点一点打入自己身体内。
这一刻,刘晨是慌乱的。
任玉此时正从洗手间内出来,手上拿着一块叠好的毛巾,瞧见躺在**睁开眼睛望着输液管发呆的刘晨笑着问道。
“醒了?”
刘晨看着任玉,想要张嘴说话,嘴唇却像被黏在了一起一样,微微用力,刘晨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嘴皮上干掉的唇皮撕开的声音。
“我……”
任玉走到床边,伸手朝着刘晨脸上而来,随后,刘晨就感觉到了额头上有一块冰凉的肌肤贴上。
“嗯,烧退下去了,那就不给你继续降温了。”
任玉说完直起身来,朝着洗手间的房间走去,再回来时,手上叠好的毛巾已经不在了。
目光掠过刘晨那干涸的嘴唇,任玉将一旁的保温杯盖子按开,随即从盖子里弹出了保温杯自带的吸管,估计是因为杯子里倒进去的热水就没喝过,这一弹出来,吸管内的水珠顿时迸到了任玉的脸上。
任玉那常年干净得可以反光的眼镜镜片此时挂着两滴水珠,恰好挡住了他看向刘晨的目光。
“噗!”
刘晨看见这样的任玉,忍不住笑出了声,看见任玉摘下眼镜对自己挑眉:
“小坏蛋。”
这三个字一出,刘晨脸上的表情一愣,随即整张脸都变得通红了起来。
任玉一边慢条斯理地伸手从床头柜上的抽纸里抽了一张,然后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刘晨,手上擦着镜片上的水珠。
两人双目相视,瞳孔内只装下了对方的样子,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刘晨甚至听见了挂在一旁滴落的输液管的声音,鼻尖仿佛闻到了一股草莓的味道。
任玉忽然开口打断了卧室里的安静氛围:
“晨晨。”
“嗯?”刘晨感受着脸颊上的灼热感,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要发烧了,整个人往被窝里缩了缩,只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和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你已经很棒了,不需要再拼命努力了。”任玉说完这话,看见刘晨微微皱起的眉头,又补充道:“医生说你是因为用脑过度导致的发烧。”
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再缓慢地从鼻孔吐出。
刘晨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坐在床边的任玉,此时此刻刘晨的内心远不如面上所表现出的那般风平浪静。
她甚至想将任玉给赶出去。
他翻看了自己复习补习的本子!否则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但是……
刘晨微微张嘴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强行压下心中对于秘密暴露的恐惧后。
“我会注意调节的。”
刘晨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来。
毕竟,任玉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乎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想到这里,刘晨还有些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重生一回,因为发烧死去,那不就成了笑话一场?虽然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这一次,老妈过上了幸运的日子吧。
任玉听见晨晨的话,敏锐地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不情愿,但任玉只以为是晨晨不愿意放弃努力学习,便继续道:
“医生嘱咐你这样的情况要好好休息,否则还会继续发烧,发烧的次数多了就会造成不可逆的大脑损伤。”
刘晨眼睫毛微微垂下,眼神看向被子上的花纹,放在被子下的手缓缓握成拳头,嘴里回答道:“知道了,我有点累,想喝水。”
任玉听见这话,扶着刘晨上半身坐了起来,又垫了两个枕头在她身后,这才打开刚刚的那个保温杯,上半身俯身,左手撑着床边,一只手握着保温杯将吸管对准刘晨的嘴角边。
“我自己来就行。”
刘晨从被窝中伸出手来,想要自己握住任玉手中的保温杯,却感觉手指发软,软的像是刚刚发好的面条一般。
看见刘晨那软绵绵还倔强地想自己握杯子的手,任玉忍不住皱眉,语气略带强硬道:“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先喝水,喝了水再睡一会儿。”
刘晨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喝了好几口水,然后径直躺下,把被子盖在头上,假装自己睡着了。
又过了许久,刘晨听见任玉起身,应该是把输液的管子给关了,又过了一会儿,有人从门外进来。
“今天就输这么多,好好休息,明天这个时候还要继续输液,连续输五天就差不多了,还有,这几天一定不能劳累。”
听着女陌生的女声说的话,刘晨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唤出了系统:
进入补习
等到刘晨再次醒来,脑海中下意识开始回想补习时的知识点,只是这一次,刘晨刚开始回想,就觉得脑子有些疼。
“嘶……”
刘晨毫无准备地痛出了声。
随后便是一道暖灯打开,床的右侧床垫微微凹陷,有人手撑在上面,接着是一道温柔的手将盖在头顶的被子静悄悄掀开一道角来,然后是轻轻落在头顶的微凉手背。
手背停留在额头上些许然后挪开,接着床垫的凹陷平缓,拖鞋走进洗手间的声音,洗手间水龙头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再然后,便是拖鞋走回卧室,刘晨的头顶也多了叠整齐的湿润的脸布。
恍恍惚惚间,刘晨觉得好似回到了上辈子生病时老妈照顾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