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翠心如刀绞，如果不是一直那么懦弱，至少可以留下小怀读书的钱。
这么多年来，给别人当垫脚石的事情，已经做得够多的了。
老大也成年了，眼看着要说婚事。
老三这个年纪，也不能够一直干苦力。
瑾宝生病，指不定什么时候要用到钱的。
这些……刘大妹似乎从来都是不在意的。
她声音无力：“妈，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叶志平看李翠翠脸色苍白，这次，他也没有答应了。
刘大妹是真的生气了，“你们一个个的心肝儿怎么都这么黑啊？”
“老三，你小时候可是被你哥哥背在背上长大的。”
“你自己寻思寻思，你对不对得起志强？”
“现在他儿子正是要紧的时候，你们多少拿点，你们留着钱也没用啊。”
李翠翠忍无可忍，直接走了。
叶志平拿起拐杖，也一瘸一拐地走了。
刘大妹在背后呼喊，“志平啊，你做人不能没有良心的啊！”
“文昌出息了，你也能沾光！”
李翠翠在家里哭泣。
她自己出身不好，家里父亲老早死了，母亲改嫁了。
有两个哥哥，把家里的东西都分了，没有她的份。
她自己吃百家饭长大，嫁给叶志平这样条件的，对于她来说，都算是很幸运了。
可是没想到，即便她无欲无求，这些年来还是受苦颇多。
叶志平到家里，听到李翠翠在哭。
他赶紧过去，“翠翠，我妈就是那样的人，说话难听得很。”
“你放心，这次我们不拿钱。”
“我寻思着，要是小怀同意的话，让他继续去读书。”
“你看可以吗？”
叶志平为人父亲，看着叶怀那么好的成绩读不了书。
人才那么瘦瘦小小的，就要跟着他去干苦力活。
他心里何尝不痛吗？
叶怀才13岁，在水渠上担石头，那肩膀都磨得出血了。
他也一声不吭的。
要不是自己看到他肩膀一片血污，都还不知道叶怀这么能忍。
李翠翠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要是小怀读书，那瑾宝的病又怎么办呢？”
“我的腿脚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也能挣钱。”
“再说了，现在老大和老二都在做事呢。”
“日子会变得好起来的。”
叶小瑾和叶怀也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叶怀抱着一捧书，很是高兴，“瑾宝，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去读书。”
“读书可好了，那书里很多知识的。”
“而且读书出来，就是有出息的人，能够赚大钱。”
叶小瑾点点头：“哥哥说得对。”
叶怀眼底有些憧憬，“等瑾宝读书，哥哥就去你们学校干活，天天打饭给你打最多的。”
“这样就能赚钱，给瑾宝交学费。”
“要是有人欺负你，我还可以给你撑腰。”
叶小瑾咯咯直笑。
“我才不要呢！”
“哥哥的想法太奇怪了，你天天守着我。”
“那你自己以后怎么办呀？”
叶怀愣了一下，“我？我就回来种地，挣工分，跟爸爸妈妈一样。”
“你以后要是住在城里了，我还可以给你送鸡鸭呢。”
叶小瑾摇头。
她可不希望哥哥牺牲自己来给她铺路。
他也还是个孩子啊！
“不行。”
叶小瑾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
路上有人看到叶小瑾，喊道，“等等，你们在这里正好，我就不用特意去你们奶奶家里了。”
叶小瑾看到来人，竟然是赵琳琳。
“怎么了？”
赵琳琳额头都是汗水，轻蔑地睨着叶小瑾，“告诉你家里人，明天早上都去我家门口，拿自己的油。”
“记得早点去，要核对的，免得弄错了。”
“拿了就概不负责了。”
赵琳琳说完，看到了叶怀手里的书。
她哂笑了一声，“你家今天办升学宴是吧？”
“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都是姓叶的，命差得远呢。”
说完，她就忙着去通知其他人去了。
叶小瑾眼神里不爽，“这人说话真是阴阳怪气的。”
叶小瑾可是很好奇，她从哪里拿到这么便宜的油呢。
“哥，那你先回家，我去通知一下。”
“瑾宝，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帮我守着东西。”叶怀把书放在地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走路费力呢。”
叶小瑾坐在地上，笑嘻嘻的，“那我在这里等你。”
叶怀一路小跑去了李桂花家里。
才到了门口就听到李桂花和刘大妹在骂骂咧咧的。
说的正是他们家不想给钱的事情。
叶怀心里沉了沉，多少觉得不公平。
家里要是真有钱，早就能够带着妹妹去治病了。
现在家里是真的没钱，再骂又有什么用呢？
他走进屋子，“奶奶，大伯母，赵家人说要你们明天早点去拿油。”
李桂花面上一喜，“这么快？”
“之前赵琳琳说，她家亲戚要按订单榨油的，我还以为要好多天呢。”
“这么几天就要把油都送进来了，这人还真靠谱。”
刘大妹也开心，“我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呢，看来她还是可以的，怪不得那么多人跟她买。”
李桂花看了一眼叶怀，故意道：“你们家把人得罪了，买不成这么好的油了。”
“你要怪就怪你妈脾气太差，现在搞得你们都买不上油。”
“改天你让你妈去给人家道个歉，也给你们捎带上啊。”
刘大妹连连附和，“是啊是啊，别太糊涂了，这可是天大的便宜嘞。”
叶怀是知道情况的，他抿唇，“奶奶，大伯母，我先走了。”
李桂花咂舌，“哎呀，这孩子真是不听劝。”
“还真是母子都是犟骨头。”
“跟钱过不去，活该以后要高价去买油。”
晚上。
叶怀把叶文昌给的书都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书，眼神熠熠生辉。
初中的课本里，有些字他是不认识的。
“哥哥”叶小瑾跑进房间，“这样学习对眼睛不好的。”
叶怀赶紧把书合上了，有些慌乱，“瑾宝，我就是随便看看，马上就睡了。”
“没事啦。”叶小瑾拿了矿灯，打开了。
一下子屋子里就明亮如昼了。
“这个是矿灯，你打开按钮就可以。”
“平时丢在屋子外边晒太阳，就能够充电了。”
叶怀却没听进去，低声道：“瑾宝，别告诉爸妈我看书。”
他怕父母愧疚难过。
叶小瑾人小小的，双手叉腰叹了口气。
“你自己不想继续读书吗？我可以跟爸爸妈妈说说啊。”
叶怀笑了笑：“瑾宝，哥哥不爱读书。”
“读书一点儿都不好玩的。”
“我在家里干活，可有趣了。”
叶小瑾也没说什么。
天亮之后，一家人又都要去队上干活了。
不过今天村子里热闹，人很多。
不止是村子里的，隔壁村里的人都来了二三十个呢。
都是得到消息，来赵家拿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