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爱见柳湘云不说话,还当她没听清,又报了一遍她的生辰八字。

柳湘云指尖微动,在裤腿上写了几个字。

“怎么样?合吗?”

“天、作、之、合。”

柳湘云的视线越过叶子爱,看向了阮棠。

显然,两人都想到了柳湘云给两人批的姻缘。

早些时候,两人还想着都是撮合两人,后来因为叶子爱沉迷于实验,柳社长又是生神龙见首不见尾,撮合的事就淡了下来。

“湘云,我给你分析,我比那什么小曼合适多了。我们都是好姐妹,我不可能会坑你们兄妹,只要柳大哥醒了,我保证不纠缠不威胁。”

见柳湘云还不松口,叶子爱想到了一个可能。

“湘云,你该不会是介意我离过婚?”

阮棠朝着柳湘云轻轻点头。

柳湘云也有了决断,他哥和小爱姐消了这一次正缘,还各有一次正缘。

那是不是说明了他哥不会死?!

柳湘云顿时浑身都有劲儿,“小爱姐,多谢你愿意帮忙!劳烦你帮我守着我哥,不,应该是未婚夫了,我这就去给你准备聘礼。”

叶子爱被“未婚夫”三字闹了个大红脸,“我们又不是真的,哪用得上聘礼。”

“京市那头想用父母之命来强摁着我低头,你和我哥的事必须是真的,还得快。”

柳湘云跑回家,翻出存折,这里头差不多有三千出头。

这些年,他哥和苗建业逢年过节给了她不少零花,她又没个用钱的地方,再加上黑市的兄弟们喜欢有事没事找她算个卦,她也得了不少的茶水钱。

柳湘云想了想,又去了他哥的屋子翻出放着他工资的存折。

拿上两本存折,柳湘云去了邮局。

往他哥的工资存折里转了些钱,凑足了五千当作聘礼。

那个什么劳子的小曼都要3888,小爱姐怎么也得比她多一些。

柳湘云的心里还存了补偿小爱姐的想法,虽然小爱姐说了她以后都不会结婚,但是到底前头离了一次,这次他哥醒来怕是又不能长久。

二次离婚,怕是会影响小爱姐的第三次姻缘。

但是有了这三千块钱,小爱姐三嫁也有底气。

柳鸿飞担心柳湘云反悔,特意让儿子盯着医院。

听说柳湘云先是去了邮局村凑了五千,又去了报社打证明,这颗心才稳了下来。

一个丫头片子,好拿捏地很。

“那头不用再盯着了,你去跟你表妹好好说说,别闹小性子。”

柳鸿飞的长子应了是,“不过,爸,你真要将小曼嫁给那个死人?小曼的工作可在京市,结婚报告还要回京市打。”

柳鸿飞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早和外甥女有了首尾,只是他一直压着不同意,长子长孙应该继承柳家家业的,可他岳家早已没落,娶外甥女实在不是上选。

但是如果外甥女有了大把的钱财作嫁妆,他也不是不能答应。

“昨日说的只是冲喜的聘礼,如果他们想要领证,就得加钱了。”往少了说,也是一万两万的。

柳鸿飞已经开始盘算明日柳湘云提出要登记结婚时,如何狮子大开口。

柳鸿飞的长子撤走后,柳湘云拿着存折又回到了医院。

将存折往叶子爱的怀里一塞,将他哥的申请结婚的报告拿了出来,阮棠也送来了叶子爱的结婚申请。

拉着叶子爱往民政局去,因为柳社长昏迷不醒,工作人员在了解了情况后,特事特办给两人扯了结婚证。

阮棠借故给小俩口留个相处的空间,将柳湘云拉去了隔壁病房休息了。

就这样,叶子爱得到了一个与柳社长同居一室的别致洞房夜。

叶子爱看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再看柳社长的脸,想到阮棠和柳湘云的调侃,忍不住有些脸烫。

她看上了一眼锁上的病房门。

一咬牙,朝着病床,挪了挪椅子。

脱下柳社长的手套,拿着毛巾给他擦擦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耐心地擦拭着。

“你,可要快点醒来啊。”

“湘云可担心了。”

“我、我们都担心。”

叶子爱并不是话多的性子,说了几句话就闭了嘴,只专注地给柳社长擦了擦手脚……

转日,天微微亮。

就有人敲门。

叶子爱开门,就见门外站着柳鸿飞。

柳鸿飞见到叶子爱的,也是一恍惚,他好像记得昨天柳湘云不长这样。

“你谁?怎么在老三的病房里?还锁着门?”

不等叶子爱开口,柳鸿飞就高声质问道。

动静之大,吵醒隔壁病房休息的柳湘云。

柳鸿飞见到柳湘云,毫不留情地斥责道:“简直是胡闹!今日就要上门提亲,还让一个小姑娘跟老三独处一室,这如何对得起小曼!不用解释了,六千聘金,不能少了。”

柳鸿飞有些欣喜,他正愁一会儿不好临时加聘礼,谁想机会自己送上门来。

叶子爱在柳鸿飞眼里,就是一个敲竹杠的工具人,所以柳湘云一出现,全部炮火都对向了柳湘云。

“湘云,你如何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等老三醒来再赚就是了。今天可是提亲的好日子,这可关系着你哥哥的性命安危啊。”

说完后,他劳神在在地要等着柳湘云屈服。

不想,一个通红的东西挡在他的眼前,定晴一看,好像是结婚证。

柳鸿飞心里突然有了不少的猜测,劈手夺过那一本通红的结婚证。

“我男人的性命,就不劳你费心了。”

柳鸿飞再想到昨天打听到的五千元存折,深吸一口气,他家的钱全被这个女人给吞了!

他一把撕碎了结婚证。

纸,扬了一地。

“爸让老三跟小曼结婚,你要忤逆爸吗?”

叶子爱将柳湘云挡在了身后,她年长柳湘云几岁,如今又是柳湘云的长嫂,理应护着柳湘云。

“劳烦你可别张口闭口爸啊老三,我可只知道我婆婆在逃难时没了,可没听说我公公还活着。再说,我婆婆只生了我男人和湘云,你算是哪门子的兄弟?上赶着认兄妹来讹钱?”

叶子爱平时跟在阮棠身边,见多了阮棠怼人,也学了几分。

“再说,组织上可不准搞包办婚姻。我倾慕柳大哥多年,我们俩情投意合,相应组织号召才结婚的,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叶子爱说着又递上另一本结婚证,“撕吧,最好把两本都撕完了,柳大哥以后想跟我离婚都不成了。”

柳鸿飞气极,嘴皮子又不如这女人利索,也不敢再撕结婚证。

老三现在结婚了,等以后爸再出面,说不定还有离婚的时候。

“你们等着爸的怒火吧!”

说完,拂袖而去。

叶子爱一转身,就见柳湘云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叶子爱心一颤,柳湘云的眉眼与柳社长的几乎一样……

她慌乱地伸手捂住了柳湘云的眼,解释道:“刚刚我都是胡说的,就是为了赶走人。”

柳湘云点头,她当然信啊。

她哥这人狗的很,哪配得上叶子爱这种香香软软的妹子。

“未免京市那边的卷土重来,我们还是要好好演着啊,嫂子。”

一声嫂子,唤得叶子爱惊慌地瞪大了鹿眼。“祖宗,别乱叫。”

柳湘云见叶子爱没习惯,追着她喊嫂子。

嫂子,嫂子,嫂子……

连她的梦里全是柳湘云追着她喊嫂子,还有柳社长追着她喊媳妇儿……

简直——魔鬼。

这就导致了叶子爱天不亮就醒来了。

她下了地,走到柳社长的病床边,照例先探了探他的鼻息。

手一动,鬼使神差地挪向了他的眉头,指尖轻描了一遍,又轻轻地戳了戳他的眼珠子。

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声地嘀咕着:“你这样清冷的人,怎会追着人喊媳妇儿……更何况还是我。”

沪市。

季南烽三人守在了火车站一天一夜了。

从大西北过来的火车晚点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到。

他们怕跟人谢姜错过了,就在火车站打了地铺,三人轮流举着牌子守在出口。

直到咔嚓咔嚓声是响起。

三人警觉地醒了,望向出口。

“沪市到了!下车的乘客带好自己的行李和孩子……”

季南烽站起身来,“这一趟应该是了。回去的票买好了吗?”

苗建业点头:“买了。我把今天每个时间的车票全给买了。”

哪个赶上坐哪个,其他的可以再退。

到站的乘客一个个地出来了,出口处空落落的,都不见谢姜的人影。

贺昆有些发愁:“难道是这一趟没赶上?”

“来了!”季南烽拿着写着谢姜的牌子,大步地往出口去。

一个半白了头的五十余岁的男子,步履艰难地背着要一个老者,身侧是同样蹒跚着走路的五十余岁的女人拎着空瘪的包袱。

“请问,您是谢伯伯吗?”

季南烽问着话时,将老者扶了下来。

谢姜稳了稳气息,抬头打量着季南烽。“你是——”

季南烽知晓谢姜是被动乱吓得格外谨慎,拿出了他的出差证明,还有他和阮棠的合照。

这照片是他们在杭省的照相馆照的,特意拿去给阮父阮母看的。他给偷扣下了一张,没想这会儿派上了用处。

“我这儿还有我岳父岳母的合照。”

季南烽将照片递到谢姜的手边,“老俩口在京市尽想着省钱,我给两人拍了照片唬他们,要是不好好吃饭就告诉我媳妇……”

谢姜仔细地辨认着照片上的两人,是他的老同事阮从谦两口子没错,就是瘦了些,但是精神不错。

再看另一张照片,是小棠儿,不过是大了肚子的小棠儿,眉眼弯弯的。小棠儿身边的人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谢姜和老伴一起,两人仔仔细细地核对了照片和证件,才确认了眼前人就是来接他们的。

“这些年,怕了,还请你们别见怪。”

季南烽当然不会见怪,将老者背上。“原本应该我们去接您一家子的,但是事发突然,只能委屈您一家子担心受怕。”

贺昆和苗建业没有季南烽的吩咐,也不上前来打扰这三个“惊弓之鸟”。

等收到了季南烽的示意,两人才上前来一人扶着一个人,走到三人原先打地铺的地方。

“谢伯伯,去杭省的火车要到六点多才开,只能委屈你们在这儿先休息一会儿。”

谢姜三人从农场里出来,就一直没敢睡,上了火车也不敢熟睡,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又回到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苗建业借了一个热水壶,泡了三搪瓷杯的鸡蛋方便面。

谢姜也没有推脱,喂了老者吃了半杯的方便面后,见他摆手才自己吃了剩下的。

“吃到鸡蛋方便面,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出来了。”

谢姜说完抹了一把泪。

老者嫌弃地睨了一眼谢姜,闭目打盹儿。

一行人顺利到达杭省后,就直奔省一。

柳湘云见到率先冲进病房的苗建业,泪如雨下。“苗建业,我哥他昏倒了,一直一直没醒。”

苗建业将柳湘云搂在了怀里,语带怜惜:“我知道,我都知道。谢医生马上到了,你哥马上就醒了。”

柳湘云瞥见季南烽背着一个老者进门,一把推开了苗建业……

阮棠听说季南烽他们回来了,也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赶了过来。

刚上楼梯,就见季南烽也下楼来。

“还有事忙去?”

“没,来接你。”

季南烽弯腰,扶住了阮棠的胳膊,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好像又大了些?”

季南烽话落,肚子正中鼓了起来。

阮棠猝不及防地被踢了一脚,唤了一声“哎哟”。

季南烽的手一碰上去,鼓包就消了。

行吧,几天没见,还是一样不待见他。

看来,他这辈子是穿不上小棉袄了,漏风的也穿不上。

到了病房门口。

就见沪一的谢伯伯在给柳社长检查,一边检查,一边说着检查情况。

老者一直眯着眼坐在椅子上,也不知是不是睡过去了。

老者背对着门口,阮棠看不清他的脸。

等柳社长检查结束,阮棠才进了病房,唤了一声:“谢伯伯,谢伯母。”

“是小棠儿啊,几年不见,都长大了。”

谢伯母见到熟人,舒展了眉眼。

老者听到“小棠儿”几个字,这才睁开了眼,慢慢地转过身来。

阮棠这才看清老者的面容,“庄爷爷,你跟谢伯伯一起的?”

庄老张开嘴,说了见到季南烽他们后的第一句话。

他弯了弯嘴角:“我早说过,小棠儿会比你爸,你谢伯伯他们有出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