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英子姐这问法,应该是不光看见邵锦成的吉普车了,肯定也听说鸡蛋的事了。
也难怪,那招风的大车,往老陈家门口一听,这屯子里谁能不知道,再加上刘珍珠那个大嘴巴,现在屯子甚至村子里,肯定已经流传好几个版本的故事了。
“磨叽了几次,我爸从石厂拿回来的黄豆都给了她,现在好了。”
“诶,那就行,黄豆都给就都给吧,反正以前他也都是给你奶,从来不给你们的。”自从陈默母亲去世之后,红婶跟王英母女就对陈建国的印象很是不好,她们目睹了全程,陈建国那个男人没有对妻子做出任何帮助,而是放任一切的发生,所以听陈永峰说他爸把黄豆全都给奶奶的事,王英嘴上说陈建国的语气就不太好。
看着陈永峰的神色,王英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忒直白了,赶紧解释。“永峰,你别多心。我妈说,就怕因为这点吃的,他们再彻底记恨上你俩,牟着劲儿给你们小鞋穿。还有,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个事了,但屯子里面就是这样,哪家有点啥事,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但是我们不信的,像她说你们天天出去跟首长孙子吃鸡蛋,我们就都不信,她可太能编了。”
这话确实对,善良的邻居哀叹于兄妹俩的遭遇,不善良的邻居把他们俩的遭遇天天当成谈资,看笑话。在周围,当然是哪种邻居都有。
但无论是哪种,总归都没有人相信刘珍珠说的,天天吃红皮鸡蛋的事。
鸡蛋现在是多稀罕的物件?你生在首都那都不一定天天吃得上,这山沟沟里就能有了?还天天都白给你们老陈家四丫一个?刘珍珠啥样,大家都知道,一屁俩谎的,若她说的是真的,咋没见那神奇的绿色吉普车,天天往她老陈家门口停呢?大家都是当个解闷的事儿听听,并不真的相信。
王英这是真的担心他们兄妹因为这个被穿小鞋,所以才当着面直接问了他们。
说了几句,让王英安心之后,他就带着妹妹去山上干活了。
“妹妹放心,没有人会相信你真的每天都吃鸡蛋的。”
陈默很自由地躺在爬犁上,歪着头问,“相信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陈永峰惊讶地放下肩上套着的绳子,回走几步,低头看着在爬犁上躺着又翘着二郎腿的,潇洒得不行的妹妹,“你还真的是人小鬼大,怎么懂这些的?”
陈默嘿嘿一笑,“哥哥,全世界,你只在乎我,我只在乎你,就好了,对不对?”
陈永峰沉默了,蹲下身来,用力地亲了她一下,把她的二郎腿放下来,“好好躺着,万一轧到石子,爬犁不稳的。”
“哥,我说的到底对不对?咱们只在乎对方,不在乎任何其他的。”
“对,妹妹,你说得对。”
陈永峰拍拍陈默的脸蛋,“人小鬼大,真不知道你这么聪明是像谁了。”
他这个妹妹,太通透了,说的都是小大人的话,比如刚才的道理,就算是十岁的他,都不能自己看透,而她就可以。
可是,这种道理,也许只有无邪的孩子才能参透吧。
回忆起来,这些天奶奶的叫骂,她似乎真的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
因为她只爱我,所以就会这样想,她确实不在乎任何其他人的话,所以才会这样自然而然地倾吐出这种心声。
想到这一点,陈永峰觉得浑身充满了无处发泄的力量。
“妹妹!抓好,哥带你体验一下什么是速度!”
“抓好了!哥!”
“好嘞!出发!”
去往山上的小路上,一个男孩子拉着爬犁牟足了劲儿,飞快地往前跑,一个小女孩紧紧抓着爬犁的齿子,发出哈哈的大笑与欢乐的叫声。
男孩体力太好,这一路一直狂奔到山脚下,才停下来。
——
陈默坐在不高的树桠上,晃着腿,看着哥哥干活。
她手里是哥哥刚才给她的半个玉米面馍馍,刚刚哥哥吃了一半,现在她在啃剩下的一半。
不过,味道与陈永峰啃的那一半当然有很大的不同。
她手里的这个,刚刚偷偷送入空间之内复烤了一下,现在这个玉米面馍馍表面焦焦脆脆的,又被她偷偷加了一层糖粉来烤。
重新加工之后竟然还挺好吃。
哥哥,对不起啦。等以后我再给你做各种好吃的,现在为了安全,哥哥暂时只能吃原本的玉米面馍馍了。
她一边啃香脆的馍馍,一边观察着四周,想想怎么能把空间里准备好的那把军刀给哥哥。
等陈永峰砍好了树,她依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在这山上,他们已经偶遇了冻死的野鸡,还有几十斤之多的坚果,如果再捡一把军刀,那是不是有点太惹眼了。
哥哥已经喊她走了,陈默只好暂时先放弃了。
回去的爬犁上装了枯树,没有了陈默的位置,她就跟着爬犁亦步亦趋地走下山,穿得像个球,走起路来像个摇摇摆摆的小企鹅。
现在的哥哥,无论是拉着她,还是拉着柴火,都异常的轻松,所以她已经完全不担心哥哥这些日常的活计了。
回去屯子之前,会遇到屯子西侧那片有几个水泡子的林子。
今天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
不等他们靠近,邵锦成的声音就从林子里面传出来,“默默!默默!我在这里!”
陈永峰拉着爬犁,稍微偏移路线,往那边走,“锦成在喊你,我们过去找他。”
“好。”
邵锦成一直在那‘默默、默默’地大喊。
陈默这一次没那么反感了。
知道杨丰收特勤九局的身份,又去过了西风坡疗养院。她知道那疗养院只住了邵锦成爷爷一位首长,那开门的警卫员全程按着腰间的枪,通过种种迹象,陈默知道,对方的来头已经超乎了自己本来的预想。
如此看来,眼前这位3代,其实还算低调与平易近人,所以她对邵锦成的印象也从一个只会玩闹调皮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孤独的孩子。
身处权力中心,交往的哪有真心的人。
尤其是,他身边似乎看不见同龄人,即便有同龄人,应该也都是那个阶层的人,随着家里长辈一起的人情往来。
回忆起,第一次遇到邵锦成时候,他说的话,‘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小孩儿玩,只遇到了你们。’陈默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应该对哥哥更上心才对,哥哥才是他的同龄人,更能玩到一起去。
不知道为啥,这个男孩现在好像心里眼里都是自己这个小嘎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