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翠娥离得比较远,正在那边拿着根扁担,摆弄着两只水桶,一副挑水的架势。

“雯姐!?”

向南风风火火地跑过来,“食堂快开饭了,我娘正想让我喊你呢,怕你错过那边的饭口。”

沈依雯眼光一转,“我就不吃了!”她悄悄扬高了声量,但神色却无比的自然。

“咋?咋还不吃了呢?”向南顿时一脸紧张,还以为她是不是身体出了啥问题,要不咋没胃口呢?

沈依雯说:“你傻不傻呀!你老弟那件事一直没个进展,如今咱们又回大队了,万一那个凶手对你老弟出手呢?”

她悄悄瞄一眼董翠娥:“向南,我看,要不你也别吃了,咱们尽量都在家里守着,回头我让隽哥帮咱们把饭带回来。”

“对了!还得多在附近看看,看看是不是有谁鬼鬼祟祟地在咱家附近转悠,万一发现了,那没准就是那个凶手!”

腾地一下,向南一听这,那可是攥紧了拳头。

“对!”

向南杀气腾腾地看向四周。

董翠娥却吓一大跳,连忙扛起扁担挑着水走了。

沈依雯!!

这人咋变得这么贼呢?连这都能够想到?

完了完了,她得赶紧走,不然万一被向南发现了,万一被怀疑到她头上……董翠娥脸色一变。

临走时,她又回头望了一眼沈依雯,心里那叫一个恨。

……

沈依雯见董翠娥被她惊走了,她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不久。

“咦?你怎么来了?”

当成隽提着一兜东西上门时,沈依雯吃了一惊。

成隽弯了弯唇,“来给你们送点补品。”

他打开手中的布口袋,拿出一罐子麦乳精,还有小半斤红糖。

这事儿连余采霞都被惊动了,当余采霞过来一看,登时惊得不轻。

“小成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这些日子,成隽在他们四房的事情上,也算帮了不少忙。不但向南一口一个“隽哥”地喊着,就连余采霞,也是亲亲热热地喊小成,拿他当个相熟的晚辈。

成隽失笑:“我那边还有,之前去邮局取过包裹,全是别人给我寄来的。我只有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可这年头物资紧俏,别说那麦乳精,那玩意死拉贵的,很多人见都没见过。

单说那小半斤红糖,这可真是顶好的东西!

余采霞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可这礼真是太重了。

“没事,四婶,您就先收着吧,回头等向西醒了,给他多冲一点。”

沈依雯笑眯眯的,然后就拐着成隽的胳膊,把人拽走了。

两人来到沈家院外,她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才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嗯?”

沈依雯小手贴在嘴巴边,悄悄地对他讲。

“其实我认识的人还挺多的,如果有些东西,你想要,但附近却没有,你可以告诉我,兴许我能帮你弄过来?”

“小同志……”成隽似笑非笑,抬手轻敲她小脑袋瓜。虽然咚地一声,但其实一点都不痛。

“你干嘛!”沈依雯捂了下脑袋,懵懵地看着他。

成隽一言难尽。

可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却好似一树春桃盛开,潋滟的微光里,全是迷人的色彩。

沈依雯看着看着,心口突地漏跳了一拍。

就在这时,他温暖的手掌落在她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知道你想感谢我,但我什么都不需要。”

沈依雯眨巴一下眼,并未把他的手打开,就只是问:“真的?”

“真的。”成隽颔首。

不知怎的,沈依雯突然有些不自在,她皱着眉转身:“你这个人怎么像和尚一样,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听见她吐槽,成隽却一笑。

无欲无求?

或许并不。

只是从前那些他所珍视的,所在意的,早已经全部失去了。既然没了欲·望,也没了渴求……

成隽看了看远方的暮色,想了半晌,才说:“糖。”

“嗯?”她转过头来。

成隽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为了让她舒坦点,免得她欠了人情还不上,为此背负那些莫须有的压力。

他就说:“糖,我以前……很喜欢吃甜食,比如蛋糕,巧克力。”

“咦?”

沈依雯又愣了一下:“你以前在国外吗?”

成隽一怔。

沈依雯抓抓头:“按你这个饮食习惯,以当下这个民生水准来讲,你以前住在国外?所以才爱吃那些东西?”

毕竟国家百废待兴,蛋糕,巧克力,这可全是稀罕物,就算京城都很难弄来。

成隽垂了垂眸,长睫在眼下洒落一片浅浅晦暗。

他轻嗯了一声:“两年多前才回来。”

……

沈依雯回家后,把自己关进大房的屋子里,迅速闭上眼,意识扑进空间中。

这题她会啊,不就是小蛋糕吗,不就是巧克力吗!

听成隽的意思,以前应该是在国外生活了很久,他兴许是在国外长大的。

那么他喜欢的东西就很好猜了,除了蛋糕巧克力,还有咖啡!

咖啡他应该也很喜欢!

甚至是西餐,牛排鹅肝鱼子酱等等。

这些她都有!

“可问题是……怎么拿出来啊?”

沈依雯干瞪眼,半晌,小脸紧绷绷的,苦闷的不得了。

她眼珠一转,想了半晌,就决定了:“看来等把这些事情解决后,得抽空出去一趟……”

这样就可以自由发挥了,就说是从外面弄的。

不过哪怕蛋糕和巧克力一时半刻拿不出来,但其余的糖果,倒是可以!

顿时,她又笑弯了一双清澈干净的月牙儿眼。

第二天一大早,钱丰收就派人去了趟公社,但这一来一回得耽搁不少时间。

沈依雯估摸着,等陈所长过来时,没准天都黑了。

她没敢出门,她和沈向东,向南,三人就好像巡逻的小战士一样,时不时地出来一趟,在沈家附近转了转,排查那些可疑人士。

“向西!”

快中午时,屋子里,余采霞突然惊喜地叫了声。

沈依雯探头一看,眼光大亮。

“快走,回家,向西醒了!”

这孩子之前遭了大罪,余采霞觉得卫生所不安全,就把人给拉回来了,可向西一直昏迷到现在,直至今日才清醒。

沈依雯和沈向东,向南,一股脑地冲进四房,就看见向西躺在炕上,孩子脸色煞白,浑身直哆嗦,眼中全是惊恐。

可或许因为认出来了,这是家,是他从小生活长大的家。

那双原本放在身侧,紧紧攥着的小拳头,渐渐松开了一些。

接着,这孩子就眼眶一红。

“娘……”

他声如蚊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