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雯翻了个白眼。

“实不相瞒我还真就没看上,就他那样还敢当老师?吃拿卡要,又当又立,他就是一小白脸子!”

“行了,哪来的滚哪去,少在这找我麻烦,不然别怪我没事先跟你讲清楚。”

她小嘴一撇,唾弃十足。

本来就和沈玉姗不对付,之前上头派人来扫盲,刘子进是这事的负责人,所以大伙叫他刘老师。

那人长了一张正气凛然的国字脸,乍一看是真挺靠谱。

可大老爷们一个,为了多吃口粮食,啥都能干,底线都没了。

之前发现原主力气大,就拾掇原主在沈家当土匪,让她抢沈家其他人的口粮供养他。

还一口一个海誓山盟,说什么我心里只有你,你等着,等回了城,我一定娶你当媳妇。

这边吊着原主,那边又勾着其他闺女,私人作风不检点,人际关系不干净。

那就是一人渣!

……

“我呸!”

沈玉姗气不过。

她娘叫刘雁子,本来跟着刘雁子回娘家,在她姥爷家住得好好的。

可之前听说,昨儿沈依雯揣着两个菜团子,屁颠颠地去找刘子进献殷勤,这不气炸了,才风风火火赶回来。

“个浪蹄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她才多大,就想男人想成这这样?也不怕得一身脏病,咋不烂死她!”

沈依雯已经走远了。

这也就是没听见,不然非得回来抽死她。

沈玉姗磨着牙。

不行,这口气她可咽不下!

……

沈依雯走在路上,正生闷气,发现成隽跟着她。

她偷瞄一眼,正好被他捕捉了。他竟然还弯弯唇,露出个清风霁月的微笑来。

“同志姓沈?”

“是呀,怎么啦?”

“不,随口一问。”

可成隽想的是,之前在首都,一听他要回梅河,上头就把这边的生产队,乃至整个青山公社,全都查了个底朝天。

祖宗八代险些挖出来,确认安全无虞,才肯放他回来。

沈依雯……三岁被人贩子拐卖,人贩子意外死在深山中,后被沈老太太徐大枝捡回,从此成为沈大房养女。

至于沈家这边,大房爹死娘嫁人,只剩哥儿四个。

大哥是个当兵的,人在部队常年不回家,二哥瘸子三哥病,四哥又是个瘫子。

沈依雯本人今年才刚满十六岁。

当时负责调查沈家的小战士一脸愤慨。

“真没成想,沈营长他妹妹竟然是这个德行的,不对,这还不是亲生的……真是个白眼狼。”

但眼见为实,她似乎没那么不堪。

沈依雯揉着后脑勺,可闹心死了。

原主是一跤摔死的,她自打穿过来,就头晕恶心,估摸脑震**了。

刚才一动手,晕得更厉害,这会儿直反胃。

但成隽这人吧,清清冷冷的,疏离淡泊,看着像一清心寡欲的。

她瞄了一眼又一眼,就觉得,像薄荷,还挺提神的。

“你之前向我问路,你是来我们大队办事的?”

“不,回来认亲的。”

他态度温和。

“咦?”

“我以前住这边,但小时候被家里送人了。”

沈依雯惊讶了下,又一想,似乎也正常。

那时候兵荒马乱,妻离子散多得是,并不稀奇。

成隽展颜一笑。

他个子是真高,目测至少一八八。

“至于现在……我人生地不熟,想去公社一趟,但不大认路,所以想打听一下?”

沈依雯瞄他一眼:“走吧,我认路,正好顺路。”

他薄唇一掀:“那么麻烦你了,我叫成隽,成败的成,隽逸的隽。”

“沈依雯,单人旁衣服的依,雨天文化的雯。”

成隽一怔,就笑了。

看来她识字。

可这沈家……甚至整个梅河大队,除了当兵的沈建国,再也没人念过书。

就连沈建国,当初参军时也是个文盲,是进入部队后,为了升职提干做军官,才捡起书本自学的。

……

沈依雯走得急,小短腿虎虎生风,都快舞成风火轮了。

但不久就发现成隽这体力……真心不大行。

那大长腿闲庭信步,优雅得很,可也慢慢吞吞,在她身后跟得很吃力。

她眉毛一竖,就放慢了脚程。

成渝一品,垂眸浅笑,“多谢。”

“不客气。”

沈依雯又瞄他一眼,还挺聪明,不傻,是个心里有数的。

……

梅河大队离公社太远,正常来讲步行得走四五个小时。

但今早才刚下过雨,一脚一个泥窝子,人陷在烂泥里,鞋子都容易拔不出,这路十分难走。

沈依雯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等出了生产队,趁没人的时候拿空间里的小汽车代步,可碰上个成隽……得,白计划了。

为了照顾成隽,路上每走一会儿,就得停下来歇歇,拖拖拉拉,竟然足足走了六个多小时的山路。

几乎一整日的光阴就这么消磨了,但看成隽那模样,依然累得不轻。

“你还好吧?”

进入公社时,成隽面无血色,脸白的像纸一样。

沈依雯扶他一把。

成隽虚弱地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他声线不大平稳,但依然雅致得很。

沈依雯往远处看了看。

“公社没医院,但有卫生所,离这儿有点远,你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我得去趟派出所,你要是不着急,可以陪我去一趟,如果实在难受,就先自个儿走。”

“派出所?”

沈依雯抬起手,亮出自己脏腻腻的袖子,臭烘烘的。

她真挺佩服成隽的。

一起走了好几个小时,本来就又脏又臭,出了一身汗,等这热汗一蒸,那可真是更臭了。

活像掉进化粪池,连她自己都被熏得脑仁疼。

可成隽愣是风轻云淡,一点都没嫌弃,仿佛嗅觉失灵。

“我袖子沾了血,我家出事了,现在我嫌疑挺大的,我得自证清白。”

成隽眉梢一挑,“那我陪你走一趟。”

“好。”

……

另一边,几个小时前。

“个臭婊子!”

沈玉姗骂骂咧咧,她之前在沈依雯手里吃了亏,正琢磨把这场子找回来。

结果一回生产队,相熟的婶子看见她,就一拍大腿说:“姗丫头,你爹你娘呢?你们老沈家可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