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一下子,沈玉姗着实是摔的不轻。当她费劲巴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作势就要往沈依雯那边扑去。

她真是受够了!!

沈依雯这个小贱人!

细数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的苦难,几乎全部都是沈依雯造成的。沈玉姗简直恨不得活撕了沈依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够了,够了!!”

沈家屋檐下,沈二珍突然捂住一双耳朵,痛苦地大叫着。

她双目通红,豆大的泪水不断地滴答下来。

“二珍!”徐大枝和余彩霞一脸担心,赶紧朝她看了过去。

沈二珍拼命地甩着头,像是想要甩掉那些占据她脑海的声音。

然而,那些声音却像是跗骨之蛆。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她,都在贬低她,都在鄙夷她!!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感觉,突然拔腿就往外面冲去。

“哎呀!这是咋了?”

沈家院外围绕着不少人,此刻一见,纷纷避让开来,让出了一条通路。但也有人反应慢了些,被沈二珍撞得踉跄了一下。

“二珍!!”

院子里,老太太徐大枝脸色一变,她连忙就想追上沈二珍,但是沈二珍跑得太快了。

老太太心里一咯噔,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她赶紧冲着沈依雯那边大喊道:“雯丫,雯丫!卫华,快!!”

老太太不断催促着,而沈依雯哥俩则是迅速地冲了过去。

“奶,您放心!我们肯定把她带回来!!”

沈卫华行色匆匆,临走前只来得及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见这兄妹俩活像一阵急惊风,只听嗖的一声,就刮向了远方……

老太太徐大枝抹了一把泪,心头满是怒火和悲意。

“这叫啥事儿啊!走了一个刘雁子,又来了一个沈玉姗!我们老沈家真是家门不幸呀!!”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再次哭了起来。

余采霞心里也满是不舒服瑶,她连忙扶住老太太的臂弯。

“娘,您快别哭了,走咱先去那边看看情况。”

她刚刚瞧了一眼,二珍似乎是跑出生产队了,也不知道孩子在想啥着,可别想不开呀。

这样一想。余采霞的心情也不禁沉重了几分。

……

沈二珍浑浑噩噩的。

细数她这几年,简直就像个笑话!!

掏心掏肺地对她大姐沈玉姗那么好,可结果呢?

她那个娘,还有她那个大姐,又是如何回馈她的?!

此刻,纷纷扰扰的记忆席卷而来,不断地冲击着她脑海。

最终,她又想到了陈祖望,想起那日发生的经过。

她曾被陈祖望按在地上,被扯开了身上的袄子,扯掉了身下的棉裤……

有人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是这个世道,对于女人来讲,依然还是太严苛了些。

而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若不出意外,等再过两年就应该嫁人了,到时候会有媒人上门说亲……可是她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她还怎么去嫁人?人家肯定得嫌弃死她!!

他这辈子算是毁了。

顿时,沈二珍就觉得,好像活着一点奔头都没有了,她惨笑了一声。

“呵。”

鬼使神差的,她看见村外有条河,已经冻得结冰了。

几个孩子正在河面上滑着冰出溜。

这时有个苍老的女人,冲着那些孩子们喊道:“狗胜!?你这是干啥呢?你们几个臭小子,赶紧给我回来!”

“那边有个冰窟窿,可别掉进去!!”

女人这样一嚷嚷,那些孩子们嬉皮笑脸,之后你推推我,我撞撞你,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冰窟窿……?”

沈二珍仿佛着了魔一样,她看向那条河。

冰层很厚,确实有个巨大的冰窟窿。而窟窿附近,有着裂纹的痕迹。

她双目呆滞,不禁想道——

“不如就这么跳下去!”

“不如就这么结束!”

结束她这可笑的一生!

以前自诩有几分小聪明,她算计来算计去,可是这算计到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

只觉得可悲,可笑!!

沈二珍自嘲了一声,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一串扑簌簌的泪珠,瞬间滚落了脸颊。

……

“奇怪,她人呢?”沈依雯跑着跑着,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等冲出了生产大队,就看见前边有条冰河,而四周的树林覆盖着积雪。

她茫然四顾。

“沈二珍她人着?”

来来回回地找了一圈,却没能找到。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扑通一声!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跳水了!!”

突然远方传来个呼救声。

沈依雯瞳孔一缩,“坏了!!”

她心口怦怦直跳,赶紧跑了过去。

“来人啊,来人啊,快点来人啊!这边有人掉进冰窟窿里了!”

等沈依雯赶来时,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正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冲着四下大声嚷嚷。

“婶子,您这是?”这人她见过,是她们梅河大队的乡亲。

那人一愣,接着一拍大腿:“雯丫,不好了,是你们三房的沈二珍,她刚刚掉进冰窟窿里了!”

对方一开口,沈依雯就脸色丕变。

她凑近了冰窟窿,就见那冰窟窿挺大的,得有两米长宽。而冰冷的河水之中,沈二珍的四肢自然舒展,身体徐徐地沉入下方……

她闭着眼,并没有反抗挣扎,神色看起来是那样的安详,有种近乎梦幻的平静。

然而沈依雯心口疯狂直跳。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多想,就一个猛子扎进了那个冰窟窿里面。

“哗——!”

在入水的一瞬间,她顿时冻得哆嗦了一下。

身上厚重的棉袄棉裤几乎瞬间湿透了,一瞬间寒意袭来,那种冷顺着四肢百骸,直冲她天灵盖,叫她冻得浑身发僵,手脚都快不听使唤了。

但她仍是强撑着一口气,冲着沈二珍那边游了过去。

……

窒息!!

沈二珍闭着眼,她那头漆黑柔丽的长发在河水中飘游。这是她头一回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她放纵地,任由自己的身体下沉,下沉,再继续下沉!!

或许就这么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然而,突然一只小手握住了她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