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雯一听这话,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过脸上也总算露出了笑容。

“二哥你快别忙了,快带着三哥回家吧,这边天寒地冻的,肯定休息不好。”

沈益民琢磨一会儿点了下头。

“那你呢?”他问沈依雯。

沈依雯又回头看了看余家村那边。

“我恐怕地留下,这边还有不少事儿需要帮忙的。”

别看她个子不高,身形又瘦弱,但是她一个人的力气能比得上几十个。

像是那些坍塌的土房子,有大半都是被她清理出来的。她干活的效率比别人快多了!

沈卫华皱紧了浓眉。

“那成。我现在老三回去,等把他安顿好,我再过来给你搭把手。你也别太累着,该吃吃该睡睡。免得没等救灾结束了,你自个儿就先倒下了。”

沈依雯用力地一点头,脸上也扬起了笑脸。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

等沈卫华背着沈益民离开后,今日的救灾行动再次展开。

沈依雯忙得脚打后脑勺,简直就是分身乏术,恨不得把她一个人当成几十个来使。

好在这么一番忙活,短短几天时间就把废墟全部清理了出来,然而在统计伤亡名单时。众人却全都脸色沉重。

余家村这边的居民,男女老少加一起总共五百多号人,可这场灾难一下子就带走了七十多口,另外还有两百多人轻重伤。

有的家庭失去了顶梁柱,也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被活活冻死在了冰雪之中。

婴儿的尸体被大伙翻出来时,已经硬得像个冰疙瘩一样了。

这些惨剧交织在一起,叫人心口发颤。

沈依雯等人也全都红透了眼睛。

死亡的这些人大多数是因为雪崩的一瞬间被倒塌的房子砸死的,可也有人是被厚重的积雪活埋,甚至还有人是因为没能等到援救,就先冻死在了这片雪地中。

众人面对着这片灾后的废墟,只觉得命运是那样无常,上苍又是那样的残酷……

……

余家村这边后续要进行重建,但梅河这边的大伙儿已经回到了生产大队。

今日集体进行哀悼,大伙的心情还没恢复过来,一个个垂头丧气,脸色无比的沉重。

这些日子,他们忙着救灾,在那冰天雪地里,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而沈依雯主要是负责余家村这边,但听说……

另外几个生产大队的受灾情况远比梅河这里还要来得更加严重,而省城那边已经组织人手进行救援,甚至就连省医院的医生都调过来不少。

“大伙都打起精神来。”

钱丰收走在前头,见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就拍了拍手,让大伙儿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才眼眶通红地说道:“我知道,大伙儿心里都不好受,但另外几个地方还需要咱们的支援和帮忙。”

“忙活了这么多天,大伙先回家歇歇,等明儿一早咱们在村外集合,到时候去别的大队帮忙救援!”

“我们不用!”

有人挺身而出,粗声粗气地说:“时间就是命!”

“就像是余家村,如果咱们动作能再快一点,兴许就能多活几个人……大队长,您就让咱们去吧,离得那么远,咱们现在出发,到了那边肯定天都黑了。”

“对!咱们不用休息!”

沈依雯看着这一幕,她自己也攥紧了小拳头,抿直了小嘴儿看着钱丰收,她也想去,不……她必须要去!!

然而钱丰收叹了口气:“知道你们心里不好受,但你们也不是铁打的,行了行了,都回家歇着,好好的睡一觉。”

“这也是韩主任的意思。”

“明儿正好有一辆军卡要送省城的大夫来咱们这边,到时候咱们和大夫一起坐车去那边。”

大队长说完这些话,才心情沉痛地遣散了众人。

这也就是他们梅河这边运气好,不然的话,那些个因为雪崩受灾的大队里,就得再加上他们梅河一个。

而兔死狐悲,这谁能高兴得起来?就算少数人觉得,劫后余生,心生庆幸,甚至觉得灾难没发生在他们自己的身上,这可真好。

可更多人却心情沉重。

命运无常,而那些,可全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

沈家大房。

沈依雯回来后就一言不发,她躺在烧得热乎乎的土炕上翻来覆去。

她三哥自打那回帮余家村从公社筹备了一批物资后,回来就大病一场,已经病得下不了地了。

成隽来帮沈益民看过,免疫力太低,天生的病弱体质,稍有个风寒感冒都能像是要了命一样,但其实没啥大碍,就只是整天昏昏沉沉的,四肢乏力,才起不来而已。

这会儿,三哥已经睡着了,四哥沈学农坐在炕梢,安安静静地翻看着小人书上的连环画,可视线却止不住地往沈依雯这边瞟过来。

二哥则是蹲在地上,忙着给土炕烧火。

屋子里显得十分静谧。

半晌。

“雯雯?”

突然听见四哥在叫她,沈依雯无精打采地坐起来,问:“怎么了?”

沈学农朝她伸出手,“过来,我听说你在和隽哥学认字?”

沈学农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然后指着小人书说:“这上头有几个字我不会。”

沈卫华飞快地瞄了他一眼,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家中性子最活泼的,非老三莫属。可如今老三病着,调节不了气氛。沈卫华本人也不像沈益民那么能言善道。

之前看沈依雯那么沉闷,沈卫华心里是真挺不好受的,但如今沈学农开口了,沈卫华也卸下了几分压在心头的重担。

沈依雯听话地挪到了四哥的身旁,小心避开躺在中间的三哥,免得踩着这个病秧子。还顺手帮三哥掖了掖被子。

“坐。”

沈学农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并掀开了盖在腿上的被子。

等沈依雯坐下后,他才拿着那个只有掌心大的,早就已经被翻旧了的小人书问:“这字念什么?”

“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学。”

“是四哥你的名字。”

她看向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