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没敢站起来,静静等着皇上的发落。

裴宴之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收起来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

“你去亲自盯着,让宫里的人都仔细看着,以儆效尤,这般的事情若再有第二次,你这脑袋也崩想要了。”

“是,奴才谨记。”

白公公挺直了背,等到人离开了,才松了口气,已然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按理说小太子刚出生没几日,不应见血,但皇上既已让人死,还是这般惨烈,便是真的动怒了,若非因小太子出生,只怕这宫内都不得清净了。

白公公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自然也不敢含糊,将下面一众人等该警告的警告,该惩罚的惩罚,势必要将以儆效尤这几个字传达到底。

与此同时,沈昭月那便也收到了消息。

这等不好的事情,自然没有人到她面前嚼舌根,是她见宝芝情绪不对,稍微那么一试探,就给试探出来了。

宝芝跟在她的身边久,知道的事情也多,担心的也与旁人不一样。

“世子如今已是皇上,这样的事情虽屡出不穷,但皇上对娘娘的心那自然是天地可鉴的。只在身处这般位置,时日久了也只怕会冷酷无情,奴婢只担心有朝一日皇上对娘娘也如此。”

便是当年沈首辅也曾因朝堂之事回来与沈夫人不睦,还牵累了孩子,若非沈首辅听得进去劝,今日也不会是这等温馨和谐的场景了。

人皆有情,有欢喜自然有烦忧,并非谁能次次都控制得住。

只娘娘的性子也不是什么能忍的,宝芝怕她受委屈。

闻声,沈昭月有些哭笑不得,弹了下她的脑门。

“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今日待我好,我便今日待他好,你又怎知他日后一定会变。再者,既已是夫妻,那合该福祸一起,欢喜忧愁也是一样,彼此多担待些,这路便也没那么难走。”

说着,沈昭月也是一笑。

“你呀就是平日总待我身边,没什么时日去找找你的心上人,等我出了月子便给你放假,你的嫁妆我可都给你备好了,可就等着你呢。”

之前沈昭月还愁她们几人的嫁妆怕不够,如今有那金屋和金山做靠,哪还担心啊,想要什么有什么。

说起来沈昭月也是无奈。

裴宴之也不知如何想的,竟把金山那边的人抽调给她了,让她安排人进去,日后掌控着那山,意味着把那山给她了。

突然多了这么大一笔横财,沈昭月高兴了好一阵,可随后便觉得被裴宴之套路了。

这山在他手上还是在她手上都是一样的,总归还是他用,但有这么个山在,那她可就跟他捆一块了,要有什么想法还得先想想这金山。

试问这么大一个金山在眼前,谁还能不要了。

为这事,她没少埋汰他。

“娘娘。”宝芝又唤了她好几声,才把她神给叫回来,露出了然的表情。

“娘娘定然是又在想皇上了,奴婢可不想嫁人,先前伺候娘娘,以后伺候小太子,这活儿还多着呢,小太子可比嫁人有趣多了,您可别赶奴婢走。”

宝芝都跟沈昭月算走了一程路了,自然也是念着她,不肯走的。

对沈昭月来说,宝芝亦是家人,怎么会赶她走。

“就是让你嫁个人,倒像是要与我生离死别一般,谁说嫁人了便不能到我跟前了,你那未婚夫婿若是个有出息的,你日日到我面前都成。”

宝芝的奴契早就没了,相处随心,她们相互信任,早不在这一张纸上了。

若宝芝的未婚夫婿有才,有个一官半职的,那宝芝便是官夫人。

沈昭月对此倒是乐见其成,但还是要看宝芝怎么想,沈昭月已然打定了主意,等她出了月子,借着喜事好好给宝芝相看相看,还有她大哥,一个个的都不着急,还不如二哥呢。

对了,还有绿珠,老大不小了,比宝芝沉稳,之前倒是听说有那么点苗头,只是她那阵子太忙,也就如今才得了空闲,也要记在心上才行。

这一连串的想下来,沈昭月顿时不觉得自己闲了,恨不得那纸笔来,一个个都给记上,免得之后她又给忙忘了。

正说着呢,便见裴宴之回来了,她脸上笑意未散,见他收敛了情绪,看了宝芝一眼。

宝芝没敢吱声的,乖乖退了出去,去看小太子去了。

裴宴之并未注意,只随口说了一句。

“说什么呢?”

沈昭月靠近他,也没瞒着他。

“在给宝芝说亲事,想着她年岁不小了,也该找个夫家了。”

裴宴之方才被那事闹得情绪不太好,但在沈昭月的面前却没露出来,闻声眉头皱了皱,随即又松开。

“倒也可,回头我让人在世家子弟中挑选挑选,也好让她日后得空常进宫来与你作伴。”

沈昭月忽的笑了。

“你还真是深知我心,连我怎么想的都知道,但这可是宝芝的婚事,你可别胡乱插手,且看她自己的心意。”

要说她们是夫妻呢,竟也想一块去了,虽有些不同,她是为宝芝,他是为她,但都殊途同归,也算是一样的。

“好了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御书房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我的心,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吗?何必为了这些人心烦不值得,再说了你不是处置了,还有什么好烦心的。”

沈昭月劝着他,抚平他的眉心,一字一句的开解。

闻声裴宴之才露出真实情感来,可怜兮兮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沉闷。

“就是觉得烦。”

先前也都是因为他日日守着她,这些人才没明目张胆,如今见她生了便都动了心思,这还只是宫里的人单纯想飞上枝头的。

一旦他登基过后,随着时日越久,便会连那些朝臣也开始下手,还会为此上奏,只一想想裴宴之就觉得烦。

他不想这些事传到她耳朵里,更不想她为此不开心。

一次两次谁都能接受,次数多了谁也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