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兰倒在地上,脸透明的如同白纸,没有半点血色。

温妤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张苍白的脸,喊了几声母亲都没有反应。

她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便开始拨号。

她的手不由的颤抖,刚拨了一个数字,手机就不受控制地从手心里滑落出去。

她急忙捡起地上的手机,又重新拨打号码,电话那边清脆的女音传来,温妤猛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救护车的速度很快,温妤凌乱的心总算安定了一些。

温成明也从单位急急忙忙赶到了医院。宋雅兰的突然晕倒吓坏了父女二人,检查结果下来,好在只是贫血,日常注意要注意休息和营养均衡。

温成明一向乐观,此刻却委屈的像个孩子,他轻抚着宋雅兰的脸庞,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我给领导请了长假,在家好好照顾你。”温成明哽咽的说。

“我这不是没事嘛...是我连累你们了。”宋雅兰虚弱的声音带着些许自责的腔调,听的人更加心疼了。“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是我平日里对你的关心少了。”温成明叹了口气,眉眼间是不轻易流露出的温柔。

“小妤,是妈不好,耽误了你的考试。”宋雅兰轻皱着眉,看向温妤的眼中满是歉意。

温妤看了眼手表,已经接近晌午了,这个时间,语文考试也结束了。

“有爸在这呢,你尽管放心去考试。”温成明掩住神色里的哀伤,挤出一抹宽慰的笑容。

下午的数学考试两点半开始,温妤提前一个小时到的学校,按着准考证上的信息找到了自己所在的考场。

实验楼A区,五楼的第二间教室。

她打算先在考场外侯着,省的到时找教室找半天。

这个点来的同学不算多,有些中午没回家的,此刻正抱着厚厚的一本资料在背诵。

数学不是死记硬背,但写一个公式也能加两分。

第一考场自然是那些名列前茅的尖子生,路过的时候,温妤看到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皮肤黝黑,推了推厚厚的镜片,正在认真的看书。

学霸尚且如此努力,她又怎能躺平任嘲?

温妤握了握拳,她擅长的语文学科挂零,已经拉低了她的总分,那就要在其他科目上追平。

总有一天,她也要感受下第一考场的气氛。

实验楼离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温妤没敢再耽搁,加快了脚步,最后索性跑了起来。

考试将近,学生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温妤的步子赶得太急,直直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男生。

温妤连忙出声道歉,温润的男音同时在耳边响起:“没关系。”

声音柔软,温妤不禁陷入到他含着笑意的眼眸中。

“时间还很充裕,不用着急。”他不急不缓的说,令人如沐春风。温妤竟含糊的点了点头。

温妤好半晌才回过神,脑海中不住想一个问题:江羡不是应该在第一考场,怎么是从实验楼的方向过来?

“温妤……”她刚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江羡的话声音传来。

她脚步一滞,转过身去,只见江羡递过来一张准考证,上面贴着她的照片和名字。

照片是她高一时拍的,头发比现在短一些,留了一个斜分刘海,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略显青涩,稚嫩。

“谢谢。”温妤真诚道谢。

准考证真要丢了可就麻烦了。她记得前世里有次考试她的准考证就丢了,监考老师问她,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最后的结果是被请出了教室。

回家后她找了好一阵,愣是没有找到那张薄如纸翼的小卡片。

最终无奈放弃,只能安慰自己就算加上那两门学科的分数,她的排名也是垫底。

在想这些的时候,清脆明朗的嗓音又响起了,这次,是简短的两个字。

“选C。”他指了下温妤手中卷子空出的一道选择题。

看着温妤眼神里的朦胧,江羡又耐心解释了下:“这是一道数列题,看似很难,其实有个技巧。”

温妤又看了眼这道题的题目,江羡给的方法简单明了,但短时间内她还是无法理解。

但她也不能白白耽误别人的时间,点头如捣蒜般,出声道:“我明白了。”

江羡的眼睛清明,眉梢带笑,唇边的梨涡浅浅挂着。

这次的数学题目难度适中,但对他们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来说,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不会。

时间一分一秒在走,有一些从拿到卷子开始就趴桌子上睡觉的,呼噜声打的震天响,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终于坐不住了,挨个敲了敲他们的桌子,对视上这道凌厉的目光,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卷子,再茫然四顾,听取唉声一片。

温妤不敢有半点的马虎,认真的审阅每一道题,题虽不难,但处处是陷阱,稍不留神就被套进去,和正确答案失之交臂。

这些题型都是温妤反复练习过的,最后一道选择题看着很眼熟。

温妤又审了一遍题目,脑海里的记忆一点点被翻了出来。

这道题,和她之前做过的卷子上的题一模一样,连选项的顺序都没打乱。

选C。江羡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温妤毫不犹豫的选了C选项。

笔尖刚滑过答案落在下一道题上,一个人影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炙热的目光在她的卷子上扫过,她并未受影响,继续做余下的题。

草稿纸被她画的满满,难得的是,字迹并不潦草,和卷面一样整洁,每道题都对应着答案,看上去一目了然。

过了几分钟,那抹身影终于走了。

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温妤选择填空基本已经答完了。

这份卷子她用时比平时少了十五分钟,最后的半小时里,她又检查了几遍试卷,先前空着的几道题又重新演算了一遍,填上了她算出的答案。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温妤停下了笔,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对于部分同学来说是漫长又枯燥的,终于熬过了等待,一个个兴奋的像猴子似的,蹦跶着往出跑。

温妤不紧不慢的走出教室,闪过的人影撞了她一下,一股难闻的气味冲进她的鼻子里,手里的文具袋啪的掉落在地。

没有得到该有的抱歉,反而一句嘲讽落入她的耳中:“谁让你不看路。”

她抬眼,一张油腻肥胖的脸正对着她,朝她翻了个白眼,露出得意的神色来。

鼻梁上的眼镜因为他浮夸的动作而滑落,他身子扭了扭,伸出手及时抓住,挤了挤眼,又重新佩戴好。

他就像个跳梁小丑在温妤面前表演了一出大戏,很卖力,但观赏性欠佳。

温妤走了几步,在他面前停下,礼貌的微笑:“张佳,实在不行咱就去买个鼻托,我出钱。”

“你…太过分了。”

这句话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高。

张佳很快反应过来,冲着已经走远的温妤大声嚷嚷,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宋雅兰的病情不重,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温妤去医院看她的时候,温成明正在给她喂粥。

瞧着母亲的脸色好了许多,温妤也放心了。

因为这几天都要陪护,温成明一再叮嘱温妤晚上要锁好门窗,交代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

温妤笑着说:“你就安心陪我妈,我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想着明天还有考试,两人催促着让她快些回家复习。温妤并不着急,坐在床边陪了一个多小时后才走。

深秋的天比春夏黑的早些,温妤到家已经是七点了,她给自己简单煮了点面条,收拾完碗筷后她便进了自己房间,翻出书包里的地理笔记看了起来。

明天上午考英语,单词和语法她都背的滚瓜烂熟,再不济,也能考个七十分以上。

而下午的文综,她就没有把握了。

又是地理,知识点庞杂繁多,单凭记忆很容易搞混,她至今仍分不清经纬度。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直到第二次的声响才惊动了温妤,看到上面的备注,她果断按下接听键。

电话是温婕打来的,她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考试,才有了闲暇时间。

被问及家里情况,温妤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把母亲的事告诉她。

她是家里的一份子,理应知道这件事情。

温婕的反应和她预想的一样,当即提出这个周末要回来一趟。

温妤安抚着姐姐的情绪,她虽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但心里已经打定了每年带父母做一次体检的主意。

得知温妤明天还有考试,温婕也不敢和她多聊,说了几句让她安心备考的话便挂断了电话。

温妤惦念着母亲,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在课本上,她走出房间,整理出两大袋子的垃圾,准备出门去扔。

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衣衫,晚风阵阵,凉意袭上心头。温妤不想多作停留,步子踩得难免急了些。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彩色闪着光的东西滚到了温妤脚下,她急促的步子停了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小球。

“姐姐,这是我的。”软糯的童音传来,温妤抬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向她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