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节, 东京城一派喜庆忙碌的情景,家家户户都忙着浆洗衣物,扫屋除尘, 裱糊窗户, 很多人家的院门都开着,院子里的晾绳上,挂着灌好的香肠跟各种干货,还有一个个圆形方形的竹篮,蓝花盖布下面飘出一阵阵炸货的香气。

今天是封印的第一天, 李栀早上吃过早饭, 去城南的三元楼买了一些灶糖, 这是李靥嘱咐的, 据说三元楼的灶糖最好吃,灶王爷最喜欢,而且一年只做一回, 一般等不到小年就会卖光了。

等他买完灶糖回到家, 李靥正守着个小风炉做琥珀核桃, 把水跟油混合倒进锅里, 加入麦芽糖、白糖、一小点盐,小火煮到白糖全部融化,再加入核桃跟芝麻,等变成焦糖色了,就倒进一个抹了油的大瓷盘上面, 平铺,晾凉。

寒冬腊月的冷风呼啦啦刮几遍, 核桃很快变成了漂亮的琥珀状,她扭头瞧见哥哥回来了, 开心地跑过去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哥哥尝尝甜不甜?”

“嗯,又甜又脆。”李栀笑道,“灶糖买到了,还买了靥儿最喜欢的桂花年糕。”

“太好了!我刚刚还跟孙嫲嫲说,哥哥一定会给我买年糕回来的。”

“嗯,一定会买的。”李栀低头刮了下妹妹的鼻子,“因为家里有个小馋猫,每年过年都盼着吃年糕,什么要煎到两面金黄,要浇红糖卤,要把盘子舔干净……”

“哥哥!”李靥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低头把晾好的琥珀核桃分出一半用油纸包好,抱在怀里扭头就跑,“哼!不理你!”

“你去哪儿?”

“去给义兄送核桃。”

“今日丹景轮值,在南市巡街——就是三元楼门口那条长街。”

李栀点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忍俊不禁道,“看起来,嗯,心情不太好。”

***

李靥一口气跑到南市,才明白哥哥为什么说义兄心情不太好。

“大家的摊位都往两边收一收,留出两辆马车的距离。”少卿大人面无表情地喊着,喊到哪里,哪里的摊位就象征性的挪一挪,他一走远又马上挪回去。

李靥乐呵呵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像头轻盈的小鹿,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样打招呼比较好,是说吃了吗?忙着呢?这么巧?还是直接说我专门来送糖给你吃?

正想得入神,冷不防前面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她来不及躲闪,就这样直接蹦跳进他的怀里。

尚辰早就看到她了,小姑娘傻乎乎跟了一路,也不知道想做什么,他回头正要问问,谁料到这个笨蛋竟然一头撞上来。

“义兄,早啊!”她揉揉被撞疼的脑门,“那啥,吃了吗?忙呢?这么巧?呵呵呵呵!”

尚少卿接住她这一记头槌,揉揉被撞疼的胸口:“吃了,在忙,是挺巧的。”

“嘿嘿,昨日砸好的核桃仁,我做了琥珀核桃。”李靥红着脸解释,“当、当然这会儿也不是特别专程来找你送这个,就是普通的顺路,我是来做正事的,嗯——”

她眼神转了一圈,看见卖莲藕的摊子,“是王大厨让我来买块莲藕,好回去炸肉盒!”

“哦。”他慢吞吞点头,“王大厨厉害了,居然能使唤主家出来买菜。”

“因着我平易近人,是个好女子。”她厚着脸皮夸了自己两句,转身从旁边摊位讨了杯热水,“少卿大人亲自巡街,真是辛苦,快喝杯水润润喉咙,前面且有的喊呢。”

“我从前竟不知巡街原是个苦差事。”尚辰无奈地叹口气,接过水一饮而尽,真就继续喊起来。

往前走了一段,道路越来越堵,竟慢慢走不动了,李靥蹦着往前瞧了几眼,发现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堵住了去路,正对着天上指指画画。尚辰不耐烦地皱眉:“都让一下,不要聚集,不要堵住道路!”

他分开人群走进去,发现齐家豆腐坊的屋顶上坐了个人。

“咦,这不是刘娘子吗?”李靥跟在他后面,低声介绍道,“这是豆腐坊的老板娘刘氏,下面那个男子是老板齐二郎,旁边那个抱孩子的是齐二郎的妹妹齐三娘,她怀里的孩子是刘氏跟齐二郎的儿子,叫齐小毛。”

尚辰听她介绍这一大串,侧头:“你怎么那么清楚?”

“都是街坊嘛,这条街上大部分我都认得。”她唠唠叨叨,“隔壁字画店那个书生姓张,再往旁边那个布店两口子是外地来的,孩子在月白书院读书,再往旁边,是调料铺的张大娘……”

尚辰:……

刘氏正坐在屋脊上痛哭流涕:“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每日每日没个好脸色,不是摔摔打打便是不理人,时时刻刻摆一张臭脸,也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你!”

齐三娘在一边抱着孩子,急得直劝:“嫂子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别吓到小毛!”

又着急地去碰齐二郎,“哎呀哥,你倒是说话呀!”

“我说什么!她自己做的恶心事,她有脸闹,我还没脸说呢!”齐二郎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屋顶大声吼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不知道吗?还有脸来问我!”

刘氏听了愈发激动,直接在屋顶上站起来:“街坊邻居们都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这一年多了!只要一问便这样说我,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你倒是说说我究竟做什么好事了!”

“你!你自己心里有数!”齐二郎拉着齐三娘要回屋,“回去,她不嫌丢人,让她自己待着吧!”

隔壁字画店的张书生赶忙过来拦住:“齐老板别动怒,这天寒地冻的,还是把嫂子劝下来,她刚生产完不久,当心冻坏了身子。”

齐二郎横眉立目,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你算什么东西?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张书生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摇摇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知他话音刚落,齐二郎就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你骂谁是狗?骂谁是狗?”

“刘嫂子说的没错,你这人就是阴阳怪气的,天天摆张臭脸,平日里和你聊个家常也是连讽带刺,还往我铺子前泼水!刘嫂子跟三娘也真是命苦,摊上你这样一个夫君和兄长!”

张书生被揪住领子,嘴上可是不饶人,劈哩叭啦一顿说,气得齐二郎眼珠上的血丝都爆裂开,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尚辰赶紧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人分开:“大街上禁止斗殴。”

又一指屋顶,“快快去把你的妻子接下来,带回家好生安抚,不要在这里妨碍通行。”

这时齐三娘怀里的小毛哇一声哭了起来,越哭声音越大,齐三娘哄不住,也快落下泪来:“哥!你快把嫂子劝下来啊,有什么话咱们回屋说!你这又骂人又打架的,还扯上不相干的人,往后街坊四邻该怎么看咱们?”

“不相干的人?”齐二郎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跺着脚怒吼道,“都是因为这个姓张的,我们家才变成这样的!”

他说着一指齐三娘怀里的孩子,“这不是我儿子!”

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齐三娘大惊失色:“哥!你怎么说这话?你失心疯了吗!”

齐二郎不理她,指着屋顶上呆呆愣住的刘氏喊道:“去年清明回家祭祖,因为你说你不舒服,我一个人回去的,你还记得吗?”

刘氏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点头:“记得,你说好第三日中午回来,结果一大早便回来了,还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怕黑,紧赶慢赶的第二日晚上便赶了回来,谁知你……你!”齐二郎伸手一指张书生,因为极度气愤,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连着声音都在发抖,“你跟他两个人半夜在家里嬉笑私语,我全听见了!定是那日你们二人做下好事,才有了孩子!”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大家齐齐看向张书生,张书生脸色涨红,羞愤中带着一点不自在,齐三娘先反应过来:“哥,你误会了,张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

“我不会听错的!那日院子里传出一个男人轻浮的笑声,就是他!”

刘氏从刚才开始就楞在哪里,这会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想赶我走直接说就好了,凭什么拿我没做过的事情污我清白!那日三娘一直陪着我,她是你亲妹子,你不信我,总该信她!你问问她我有没有偷会男人!”

说到这里她脚步前移,“姓齐的,我对天发誓,齐小毛就是你亲儿子!既然你不信我,败坏我名声,那我今日便死在这里,自证清白!”

尚辰看了半天,终于不耐烦地大喝一声:“别闹了!成何体统!”

又冲着齐三娘喝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齐三娘被他严厉的样子吓得呜哇大哭起来:“我错了!嫂子没有偷会男人,是我偷会男人!那晚跟张大哥在院子里笑闹说话的人是我!”

人们再次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阵惊叹声,李靥也钻进人群,跟着一起哇哦哇哦地惊讶。

张书生涨红了脸,扭扭捏捏走过来深施一礼想要说什么,尚辰捏捏眉心抬手打断了他:“剩下的事情你们关起门来说,先把刘氏接下来。”

屋顶的刘氏觉得自己无端端受了这许多日的冤枉,心里更加委屈,见大家这会儿齐齐看向她,站在屋顶梗着脖子说:“我不下去,你们一家和乐融融便好,这个家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说着又向前迈了一步想要吓唬齐二郎,谁知脚下一滑,哎呦一声仰面摔倒,连着被踩碎的瓦片一起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尚辰便飞身过去在半空接住了刘氏,稳稳落地,李靥带头给他鼓起掌来,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尚少卿神色严肃地叫过齐二郎:“夫妻本该同心,不该妄加猜忌,更不该迁怒无辜小儿,快带着你的妻子妹妹回家去吧,不要阻塞道路。”

又回头驱散人群,“没什么好看的!大家快些散去把路让开!”

人群开始慢慢散去,偶尔传来小声几句抱怨:

“这俊俏小哥是新来的官差吗?之前巡街的老刘哪里去了?”

“小哥长得还真怪好看的,就是太严肃了没意思,若是老刘在,一定会等张书生把话讲完,咱起码还能再看半个时辰。”

“谁说不是呢,张书生跟齐三娘到底咋回事啊?可纳闷坏我了!”

“若一直都是这小哥巡街,咱岂不是以后没热闹看了?”

“我听说老刘回家过年,小哥暂时替班。”

“哦哦,那还好,老刘啥时候回来啊?”

尚少卿:……

他叹口气,伸手抓住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个哼小曲的半大小子:“偷的东西拿出来!”

“疼疼疼!”半大小子被他抓的龇牙咧嘴,“官爷,您抓错人了吧?”

“我抓错人?”尚辰一翻手腕把他摁到地上,“刚才便见你躲在人群鬼鬼祟祟,一会儿功夫偷了三个钱袋,技术不错啊!”

“啊,我的钱袋不见啦!”还没散尽的人群中有一个老妇人惊呼,尚辰低头从半大小子腰间掏出三个钱袋扔到地上,“哪个是你的?”

“这个,这个黄色的是老婆子我的!”老妇人低头捡起自己的钱袋连连道谢,“谢谢官爷!这是我家买年货的钱,若是丢了,回家儿媳定会没完没了的闹。”

“这是我的,多谢官爷!”

“这紫色的是我的,何时被偷走的竟然没有察觉,真是多谢官爷了!”

看钱袋被认领走,尚辰松开手:“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官爷,小子叫牛小牛。”半大小子揉着被他捏肿的手腕,低着头老老实实回答道。

“牛小牛?”尚辰乐了,“我看你手脚倒是快,一两银子雇你新年那天帮我去投名刺怎么样?”

“一、一两银子!?”牛小牛不可置信张大嘴巴,“真的?”

尚辰点点头,从钱袋里摸出一个银元宝给他:“除夕中午去河畔尚府找我拿名刺,若是做得好,年后我给你找个营生,这几日老实些,切不可再偷了。”

牛小牛接过元宝,激动地跪下磕头:“小子一定老老实实的,不给官爷惹麻烦!”

尚辰挥挥手让他走了,回头去找李靥,小姑娘正在一家菜摊那里买菜,见他都忙完了,赶紧跑过来:“义兄忙完了?”

“嗯,可以回家了。”

“刚刚那个偷儿就这么放了?”

“我听陈捕头提起过这个牛小牛,他爹是地方兵,几年前染了瘟疫死了,叔叔趁机夺了他们家的房子,连朝廷给的抚恤金也抢走了,他娘被气得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至今,是个可怜人。”

“正巧我府上要招个新的门房,这小子手脚麻利,是个不错的人选。”

“嘿嘿,我就说义兄是个大好人。”李靥笑眯眯地夸他,见他一直揉腰,关心道,“你的腰怎么了?”

“没什么。”尚辰扶着腰直直身子,“刘氏委实沉了些。”

“人家刚生完孩子嘛,刚生完孩子都会胖乎乎的……”李靥想起他刚才飞身去接刘氏那一下,有点担心,“义兄可是伤到了?”

“抻了下,一会就好。”

见小姑娘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腰看,少卿大人红了脸,“你不是要买莲藕?”

“莲藕没有义兄的腰重要。”

“说什么傻话,快去买。”

李靥哦了声,走几步又回头,见义兄扶着腰玉树临风站在那里,忍不住卖弄自己不知哪里听来的见识:“不然还是去医馆看看吧,男子的腰可是很重要的。”

街上行人闻言纷纷侧目,尚辰只觉得不仅是腰,连头都开始疼起来:“别说话了,快走。”

***

过了小年,很快就到除夕,一大清早李府上下就忙碌起来,挂灯笼,贴福字,洒扫院子,准备年夜饭,王大厨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真的就遣了李靥出去买菜买肉。

“今年立春跟除夕赶在了一天呢!”肉铺的李婶一边切肉一边聊着家常,“都说除夕立春不好,明年是个无春年,也就是寡妇年,这一年最好别成亲,不吉利。”

“我也听人这么说。”隔壁鱼行的老板娘杀好鱼递给李靥,“李娘子明年成亲不?不行就找玉仙观的凌尘道长做做法事,心里也求个舒坦。”

“多谢老板娘提醒,我记下了。”李靥笑着接过鱼,又来到李婶的摊子,“李婶,我要一块小肋排,剁成小块。”

“好嘞!李娘子今日不去看开封府打牛啊?”

“呀,我都忙忘了,几时开始?”

“好像说是巳正时分。”李婶麻利地将肋排剁好包起来,解了围裙,“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咱一起去吧。”

早在刚进腊月的时候,开封府门口就立起了一头五彩斑斓的大土牛,那是立春当天用来祈福的春牛,要由朝廷派来的官员亲手持长鞭将它打碎,打得越碎,越预示着一年好收成。

春牛打碎后,大家还会去抢被打碎的土,据说土里带着一年的好运,谁若是抢到了,这一年无论是种庄稼还是做生意,都会顺顺利利。

开封府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满满的人,李靥也挤进去找了个位置,这会春牛前面已经设起了祭祀农业之神的先农坛,只听一声锣响,开封府大门打开,身穿朝服的尚辰带着各级官吏从里面走了出来,在先农坛前叩头祭祀,吟唱祭文,求农神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接着在供案上拿起一根五彩长鞭,手腕一抖,长鞭落地一声脆响,打春牛开始了。

李靥在人群里傻傻看着,今年打春牛的居然是义兄?平日里他总是一身黑色官服,清清冷冷的样子,没想到穿朱红色的朝服这么好看,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是跟往常不一样的好看。

尚辰徐步缓行,英俊的脸上表情庄重虔诚,他绕着春牛慢慢走了一圈,最后停在牛尾处,举起长鞭运足力气,啪啪啪三声鞭响,春牛应声而碎。

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李婶高兴地对李靥说:“这位小官爷长的白白净净的,没想到力气还真大,三鞭子就碎成这样,真是大吉啊,来年定是个丰收年!”

李靥也跟着欢呼,不愧是曾经江湖有名的拂衣君,力气实在大,这么大一头春牛转眼就成了渣渣。

三鞭打完尚辰带着众人回府了,围观的百姓一拥而上去抢春牛碎成的土块,李靥拎着肉和鱼不敢去挤,李婶多抢了一块给她,她高兴地连连道谢,捧在手里喜滋滋回家去了。

等到家的时候,府里已经到处都挂上了漂亮的花灯,一派喜庆年景,李栀正在客厅支了长桌写春帖子,沈羽也在,见她回来了,笑着拿出一个小牛给她看。

“今日立春节,我来给李娘子送个小春牛。”

“呀,这个小牛真可爱,花花绿绿的。”李靥把小春牛捧在手里仔细瞧着,“颜色跟开封府门口那头一模一样。”

“春牛是依照五行之色绘制的,每年由太史局推算出来,再按照天干地支纳音的排布上色。”

李栀低头写着春帖子,随口解释了几句,问道,“靥儿去看打春牛了?”

李靥点头,很兴奋:“你们猜打春牛的是谁?绝对猜不到!”

李栀跟沈羽对视一眼,都笑起来:“某人千防万防,就是没算到你居然会在除夕这天跑出去看。”

“啊?义兄是不想告诉我吗?为什么啊?”

“大约觉得害羞?”沈羽摸摸下巴,趁机说坏话,“这人总是这样,嗯,心思深沉。”

“说什么呢。”尚辰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立在客厅门口,手里也拿了一个小春牛,听说李靥看到他打春牛了,莫名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别开眼不去看她,盯着沈羽道,“今日除夕,沈二郎怎的还不回家?”

“尚少卿呢?除夕不在自己府里过?”

“唔,我府里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尚少卿清冷眼神闪过一丝得意,“今年在这里过。”

“……”沈羽默了默,竟然有点羡慕。

“义兄,我今日看到你打春牛啦,好威风啊!”李靥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卖肉的李婶还帮我抢了块春牛土呢。”

尚辰脸一红,把小春牛给她:“送你的。”

外面许是哪家的孩童等不及夜晚到来,砰的一声有烟花在空中炸开几缕白烟。

小姑娘捧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春牛,犹犹豫豫看向哥哥,李栀写完了春帖子,兀自徐徐吹着,见妹妹求助的眼神望过来,笑:“既然都是送给你的,就把两只都摆去你的书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