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软的粉丝均匀铺在盘底, 新鲜河虾去掉虾线又开好背,在上面摆出芙蓉花的形状,锅内放油烧到四成热, 下蒜蓉爆香, 放生抽、盐、蚝油、一点点糖,炒好后铺在虾肉上。

放入蒸锅蒸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出锅撒上切好的葱花,再浇一勺热油,小小的厨房里瞬间鲜香四溢

“我喜欢阿娘做饭, 阿娘做的饭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尚府厨房, 小云舒扒着灶台边, 一边看李靥忙活好吃的, 一边奶声奶气聊着天。

李靥蒸虾的时候特意用小碟单独装了两个,这会儿拿出来放到宝贝女儿面前,笑着应和道:“那云舒就多吃些, 长得壮壮的。”

“哥哥才是壮壮的, 云舒要瘦瘦的, 就像阿娘一样。”云舒认认真真剥出个完整的虾肉, 踮起小脚喂给她。

她眉眼随了父亲,偶尔严肃起来的小模样还挺深沉,脸型却是随了母亲,虽然现在还奶呼呼圆鼓鼓的,但那个尖尖的小下巴颏已经依稀能预见长大后的精致。

“阿娘小时候也壮壮的, 还会爬树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呀,我还爬树摘果子给你爹爹吃过呢。”

“阿娘好厉害呀, 云舒也要壮壮的,爬树摘果子给爹爹吃!”小云舒把另一个大虾塞进自己嘴里, 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弯着大眼睛天真地笑,“真好吃!”

李靥将虾端出来,又烧了一壶水,顺手捏捏女儿小脸蛋,“好了,阿娘现在要炒菜啦,油烟太大,云舒出去找哥哥玩。”

“好!”云舒吃完了虾,自己乖乖洗干净手之后跑去院子里玩乌龟,李靥跟出去看了一眼,见孙嫲嫲在小溪边陪着她,云起拿着前几天买回来的金丝大环刀跟前来蹭吃蹭喝的唐君莫比划招式,于是放心地缩回厨房继续忙。

处理好的鱼用清水浸泡去腥,加少许盐、胡椒、黄酒、姜丝涂抹均匀,轻轻揉搓一小会,再用清水冲掉。

锅里倒少许水,放几块瘦肉和干贝煮一会儿,再加入葱、香菜、老抽、生抽、蚝油一起熬成小半碗,放在一边备用。

处理好的鱼底部铺好葱姜,上面盖葱跟香菜,上锅蒸熟后只将鱼取出放入盘中,重新铺好新鲜的姜丝、葱丝、香菜,淋一勺热油在上面,待香气散发出来,浇上熬制好的调料。

李靥做菜很专注,以至于有人进来都没发现,直到被人从后面抱着才陡然一惊,接着便笑起来:“夫君。”

“好香啊,是清蒸鱼的味道。”尚辰低头在她耳边蹭蹭,“我回来了。”

“夫君辛苦,欢迎回家。”李靥侧过头去亲他,“想你了。”

“我也想你。”

尚云起蹦蹦跳跳进来,他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活脱脱一个小尚辰,只是嘴角两个小梨涡随了母亲,笑起来可爱又喜庆,而且话多且密,半分清冷气质也无。

他想来问问什么时候开饭,正撞上爹娘腻腻歪歪,哎呦一声小胖手捂住眼,转身就要跑,被尚辰薅住领子拎回来:“看见爹娘跑什么?”

“舅舅教我的,非礼勿视!”

“舅舅教你的是君子之风,在爹娘面前可以不用。”

“那不行,舅舅说了,便是小儿也要避讳些,不然就是……”云起仰着小胖脸想了半天,“伤风败俗!”

“云起把虾端出去吧。”李靥笑着挡住了气得要教训儿子的丈夫,“准备吃饭了。”

***

吃过饭洗过澡,李靥哄两个小娃娃睡着,轻手轻脚去了外间。

尚辰还在忙,埋首间眉头微皱,似是有什么难题,见她出来了,便笑着勾勾手:“靥儿,来。”

她自是被那清俊笑容晃花了眼,不由自主就乐颠颠走过去。

“夫君还在忙呀?”她在他肩上轻轻揉捏,“还是无头案?”

“无头案倒是真让人头痛。”尚辰摇摇头,愁道。

“那具男尸除了云岭国使臣的身份之外,还是云岭国大将军最疼爱的儿子,此人向来专横,经常擅自离开使馆玩乐,故而他失踪几日使团也无人在意,只当是他又出去游山玩水,直到发现尸体才知道是死了,至于死前去了哪里,又与何人接触,竟是无一人知晓,偏他又身份特殊,不可大张旗鼓张榜征集线索,只能私下调查。”

“还有无头女尸,张太傅一口咬定说那就是范清茹,要带回家安葬,甚至请来了太子手谕,所以明天还要去趟东宫,当面向太子殿下解释清楚,请求宽限几日。”尚辰事无巨细跟她讲着,干脆放下笔向后靠进她怀里,略仰起头,抱怨道,“好烦。”

她帮他轻轻按压太阳穴,附和道:“嗯,是好烦。”

“我想辞官,回家做生意去!”赌气的口吻。

李靥笑了:“辞官好啊 ,我喜欢江陵那套宅子好久啦,要是搬回去了,便在园子里挖个小水潭,引了活水进来,春日煎茶,暑天泡瓜,夫君也有时间陪我。”

她白嫩手指点上他眉心,轻轻将那皱起的川字抚平,柔声道,“可若说现在辞官,我却是不赞同,你如今是受了委屈才不想做了,等哪日气消了,定是要后悔的。”

尚辰也就是发发脾气,见她这般温柔劝慰,那点不快便烟消云散,舒展了眉眼笑起来,抓住她手放到唇边轻吻,又将人往怀里拉:“让我抱抱。”

李靥被他一拽,整个人向前趴去,那对小胖兔就这么巴巴送到人嘴边,被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你干嘛呀?孩子睡觉呢!“她红着脸推他,小声叫道,“轻些、轻些咬。”

“靥儿不叫就不会吵醒孩子们了。”他弯了眉眼坏笑,手指勾住小姑娘藕荷色的寝衣用力一扯,白嫩嫩的小胖兔便蹦出来一个,顶着枚小红果子颤啊颤的邀请他。

李靥手忙脚乱地挣扎,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声音,最终还是被抱进怀里,由着寺卿大人把红果子吃了个够。

“登徒子。”她红着脸将衣服拉好,微微喘着,软软靠着他,“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唔,好多了,小胖兔真乃灵丹妙药。”尚辰亲亲她绯红脸颊,赶在她翻脸之前右手一晃,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枚亮晶晶的戒指来,见小姑娘一副看傻了的可爱模样,他笑着将戒指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

“这是哪里来的?”李靥低头看,戒指是金镶宝石的样式,戒托上的极品祖母绿被打磨成了一枚叶子的形状,精巧别致,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尚辰很喜欢她的反应,将人在怀里紧了紧,眉眼愈发柔软,他微微低头,凑近她耳边:“自然是专门为靥儿打造的。”

夜风拂过,支摘窗微晃,窗外桂花簌簌落下,琉璃风铃轻灵作响。

李靥没抬头,翘着嘴角听他说话,那清冷音色有暖意缠绕,在夜色中听来格外撩人,直直就撞进了心窝。

“今日是我们成婚六年的日子,这是礼物。”

“这样呀——”她抿抿嘴,喉咙发紧,“我还以为夫君最近太忙,忘记了……”

“再忙也不会忘,况且靥儿今日还特意打扮那么好看,还做了一大桌子菜。”他去捧她的脸想要亲亲,却摸到几滴湿润,“怎的哭了?”

“我真的以为你忘记了,还在心里劝了自己很久。”她哭着打他两下,“坏蛋,为什么不早说?”

“是想给你惊喜的。”尚辰笑着去吻她眼泪,“我错了,我给靥儿赔礼道歉好不好?”

小姑娘一哄就好,抹抹眼泪就原谅了他,继而又开始发愁,揪着眉头声音糯糯:“怎么办呀?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那就送我这个。”他抓过她小手,将自己的手覆在她掌心,再拿开时,她的掌心中央便多了一枚银色的戒指。

李靥低头看,只见那戒指戒圈大些,是男子的款式,但一眼便能看出跟自己手上这枚是一对。

她抬头,笑得很开心:“这是你的吗?”

“嗯,两枚戒指是一对,我自己画了图样找司空打的,起名同心环,取与靥儿永结同心之意。”尚辰伸出手,温柔且深情,“靥儿给我戴上。”

他的手很大,指节修长,被牵住的时候能感受到令人心安的温度和力量。

李靥郑重地把戒指套进他左手无名指,又把自己左手与他放在一处,小梨涡漾出美酒。

“呐,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夫君哟,契约生效!”

“此生不渝。”

“喜欢你!”

“喜欢你。”

“嘻嘻,爱你。”

“我最爱你。”

两人喃喃说着情话,终是吵醒了里屋睡觉的小人儿,尚云起叹口气翻个身,捂住了妹妹的小耳朵。

舅舅是怎么说的来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

转过天来,刚跟小白从外地回来的吴思悠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李靥拽去了大理寺。

“两具尸体,快快快!”李靥理直气壮把好友拉进殓房,又把背了一路的金丝楠木箱给她放好,“验吧。”

吴思悠翻个白眼,拿了姜片分给她,穿上罩衣戴好面巾,边戴手套边说:“我说尚夫人啊,我这脚还没迈进家门呢就被你拖来帮你夫君验尸,是不是过分了点?”

“确实过分,我唾弃我自己!”

“你知道什么叫重色轻友吗?”

“知道啊,就是我这样的呗。”

李靥殷勤地给她在罩衣后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李靥重色轻友,小人一个!”

“你——脸皮是越来越厚。”吴思悠叹口气,“行吧,尸体在哪儿?”

吴大娘子历练多年,验尸功夫愈发精进,她手法利落地给两具尸体检查完,对闻讯赶来的尚辰讲道:“两具尸体都是十七八的年纪,死因想必仵作都验过了,男尸被人刺中背心,一刀致命,女尸同样,从背后被刺死后砍头,刺中两人的凶器为同一种,看形状应是长三寸余,宽一寸半的柳叶小刀。”

“女尸是先死后被砍头的?”

“是,虽脖颈断口有收缩伤,但不明显,应是死了的半个时辰内被砍掉的。”

“先被杀死,后被砍头,又带了玉佩……”李靥想了想,“死者有什么明显特征吗?”

“左脚骨头断过,陈年旧伤了,走快的话应该会略有些跛。”吴思悠顿了下,又道,“□□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死者元红完整无缺,是处子。”

“那就是没嫁人的大姑娘,这位姑娘生前是做什么的?能不能看出来?”

“做什么看不出来,但这手必不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娘子,而且死者拇指与中指指腹有老茧,推断应是——”吴思悠猜测道,“应是个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