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番在京城待多久?”

“再过七日就去云州找盼儿。”

“不多待一段时日么?”

“留盼儿独自在晨濛山照料,我是时候去帮帮她了。”

瞿白温和一笑,“也好。”

颜输棠在瞿宅小坐片刻,带小暶月离开。

半个多月后,云州晨濛山内。

魏盼儿晨起坐在妆奁柜前,寒梅为她梳发。

“盼儿!”熟悉的清脆声音从身后响起。

魏盼儿惊愕地回首看顾颜输棠母子俩,立时旋身抱住她,欢喜道:“你神出鬼没的,终于见到你了!谁送你们来的?”

颜输棠浅浅一笑,“王府的侍卫们送我们来的。我们刚到,故意不做声走进来。”

魏盼儿看顾转眼间长大不少的小暶月,握住他肉乎乎的小手打趣道:“小北燕人,你也来了。”

小暶月埋头躲入颜输棠怀里,似是怯生。

“姨母抱抱。”魏盼儿粲然一笑,直接抱起他,见他挣扎着向颜输棠伸手,“今儿别想扑到棠儿怀里,你得跟着我。”

“棠棠。”小暶月吐字模糊。

“你这是学谁呢?”魏盼儿轻轻捏着小暶月的脸颊,目光敏锐地挪至颜输棠,“我们可不叫棠棠,这样小的孩子定然是耳濡目染了。卫世子真的是极宠爱你!”

“快梳妆吧。”颜输棠接过小暶月,坐在圆墩上等魏盼儿梳洗。

魏盼儿唤寒梅去准备膳食接待颜输棠母子俩,一边盘发髻,一边问道:“北燕发生了何事。”

颜输棠将此前的事告知她。

魏盼儿神情异样地说:“北燕皇室的人真不敢恭维,得亏你安然无恙。”

“我们等墓碑刻出来,把蕊姐姐和杨大哥的骨灰安葬。哪里的风水好,比较僻静?”颜输棠问。

“曾请过看风水的人进来,我记得他说过神峰脚下的枫树那片极好。若葬在那里,也算偏僻无人打扰。”

“灵雪呢?”

“许是在厨房,你没带她去北燕真乃先见之明。否则她会在卫侯府的灾祸中丧命。”

几日后,颜输棠与魏盼儿将小暶月交给寒梅、灵雪照顾,带士兵们前往神峰。

初秋枝繁叶茂的枫树林里,苍翠色的叶完全盖过染上微红的枫叶,仍是生机盎然。

魏盼儿带颜输棠走到天然形成虎形状的岩石前,指了指石虎脚下,“就葬在这边。”

士兵们手持锄头挖出个大土坑,颜输棠亲自将两个金楠木骨灰盒放进墓穴,双手捧起一抔抔土掩埋。

她与士兵们竖碑,打开水囊塞在石碑上淋入幽茗泉处取来的甘泉水。

颜输棠看着亦师亦友的杨远、蕊娘葬于此坟冢,心中不乏沉痛。

蕊娘的遗书上曾述——我想给他一片干净赤诚的心,如有可能想被他口中的幽茗泉洗濯满身心污垢。

颜输棠用香烛拜祭过他二人,静静站在墓碑前垂眸陷入沉思。

魏盼儿见她低落的模样,手覆在她肩头,“继续待下去你这一整日都会难过,我们回清虚宫。”

颜输棠看顾新坟冢最后一眼,与魏盼儿等人离去。

清霄宫的烟雨殿内。

颜输棠和魏盼儿刚入殿门便听到你侬我侬的打闹声,她们方才回来见魏谏夫妻俩的随行队伍停驻再庭院处。

颜输棠二人走到内殿,看见魏谏夫妻俩坐在床榻上,楚婰抱着小脸红扑扑的小暶月,他懵懵懂懂像是刚醒来。

楚婰一双极媚的狐狸眼梢上挑,打量容光焕发的颜输棠,啧啧道:“愈发光彩照人了,难怪北燕新帝要娶你当皇后。”

“几时到的?来之前不打声招呼,又一对神出鬼没的。”魏盼儿戏谑。

“我们听说她带孩子回来,经过东靖县顺路来看看。”楚婰说。

小暶月挣扎着向颜输棠伸手,魏盼儿走到床榻前抱起他说道:“你们夫妻俩恐怕是特意来看棠儿跟暶月。”

“是又怎样?”楚婰亲了亲小暶月,挽着魏谏的胳膊,“王爷。我们也生个孩子。”

“你不是嫌有孕损身子,发福毁容貌?”魏谏习惯身边这位反复无常的小性子。

原本她不愿他有妾室,听及绵延子孙之事上赶着给他找几房美妾。这回换他不乐意,毫未染指过的妾室们全部赏重金打发出府去了。

楚婰勾唇一笑,不羞涩地抱住魏谏的腰,“若生的孩子跟卫世子家的一般漂亮,是可以的。”

“这才是你的意图。”魏谏语气冷冷。

他看着白净可爱的小暶月,似是在想某件事,“他们一家子神仙,咱们顶多能生只小狐狸。”

“你骂我狐狸?哼!”楚婰使力掐着魏谏的手臂,娇嗔道:“你我是龙子凤孙,比他们中看不中用的神仙贵气多了。”

“我跟棠儿是人,你们尽管做仙做妖去。”魏盼儿拎起温茶将浅黄绿的茶水注入白瓷杯,递给颜输棠,“尝尝这茶,若是喜欢咱们新置办的茶园里就栽点它。”

颜输棠抿了口茶水,舌尖微苦后回味是甘醇清凉的,“不知道离了幽茗泉的水是何种滋味?改日接雨水或者井水试试。”

楚婰明目张胆的小打小闹魏谏一番,对颜输棠说:“我们收到飞鸽传书,父皇派元帅调楚国兵马来与魏国军队会合,做进攻晋国的准备。晋国人料不到北燕易主前新帝暗中联合魏国自保,本想趁北燕内乱攻打,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据说西周也会站在魏国这一方,风水轮流转呐!”

“曾经成为众矢之的魏国,最后成了得道多助。局外般的晋国与盟国闹翻,因狼子野心而失道寡助。”

颜输棠蓦地明白昔日嫡公主到魏国皇宫,同魏皇私下详谈之事,竟是为此时绸缪。

“晋国使臣是北燕新帝的人所杀,昔日攻打魏国边城的晋国元帅,也是他令已故钱大将军故意施计让魏国军队擒住。可二哥仍在人世是意外。”颜输棠道。

魏盼儿讶然,喟叹道:“北燕新帝比先帝的才智谋略过人,此人城府极深。”

楚婰心里有些钦佩公冶庆,“他既如此精明能干,缘何不先自己做皇帝。左右北燕先帝的帝位来的不正,皆是靠抢的。”

“并非谁先一步踏上那条路,就能不偏不倚,稳稳走到尽头。”魏谏神情严肃地说道。

“你们打算在这儿待多久?”魏盼儿问。这俩人回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至多不超过七日。

“我们不是来游逛的,王爷只是送我来这儿,他还得去接应楚国兵马。”楚婰卷着从翠鬓散落下来的一缕青丝,“我就在此陪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