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嘉玉见她如此,不禁狐疑道:“你何意?”

“肖夫人,你我前世本是挚友,曾无所不谈。你上世与沈世子的相遇相爱与相守我都是最近的旁观者,你难道就不想听我说说…你们上世是如何恩爱的么?”

丰嘉玉的心抑制不住地发烫,光是听陶知影说了这么几句,她便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与沈同晏夫妻恩爱,日日相对的情景,她迫不及待地想听更多。

见丰嘉玉双颊熏红,陶知影趁机扮出冷到哆嗦的样子:“肖夫人,我,我真的极冷,你若想听,我不求你为我添衣燃炭,只要你靠我近些,让我沾沾你身上的热气便可。况且…如此隐秘的话,也不方便外人听见的,你说呢?”

见她确实冷得不停发抖,脸色发白,一幅虚弱到要昏过去的样子,丰嘉玉犹疑了一瞬,却又挡不住自己心中的渴望,便挥退了草房内的仆婢,掩上门慢慢走到了陶知影向前,肃声道:“现在可以说了。”

陶知影哀求道:“可否容我坐着说,这般跪着,我的腿都麻痛了…”

丰嘉玉眉目一凛:“陶氏,你不要得寸进尺!”

陶知影忙改口道:“那我与你蹲起说可好?这地下实在凉意沁人。”

丰嘉玉想了想,答应了。

陶知影动了动膝盖,摇摇晃晃地几次欲起身都支不起来,她无奈向丰嘉玉露出讨好的笑:“肖夫人可否搀我一把…”

丰嘉玉不耐地皱了皱眉,转身搁了手炉便中蹲下身去拉她,却突然被她伸手一把扯到地上,捂住了嘴,随后颈间一凉,她用余光往下扫了眼,见是一把匕首抵在她颈间。

陶知影用力捂住丰嘉玉的嘴,又悄声靠近她耳边道:“我这匕首利得很,肖夫人最好不要挣扎。”

感觉到丰嘉玉僵了一下后,果然不敢再动,陶知影又继续道:“我一会儿会松开肖夫人的嘴,请肖夫人将这屋外守着的所有人都遣散开,若多嘴说了一句其它的,我可就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肖夫人若答应,请沾沾头便是。”

丰嘉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陶知影将匕首又逼近了一分,才缓缓松了手。

丰嘉玉却连气都不喘便对间喊道:“快来人!她晤晤——”

陶知影心一惊,没想到丰嘉玉竟是个不怕死的,她连忙又紧捂了丰嘉玉的嘴。

门迅速被人从外间踹开了,一众侍从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丰嘉玉的脸憋得通红,却还是拼命挣扎着要开口说话,陶知影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箍住她,一边对门外扬声喝道:“都让开,不然我割了她的脖子!”

众人面面相觑,丰嘉玉虽不停摇头,他们却不敢真的不顾她的性命,只能张着手慢慢退散开。

纵是如此,陶知影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本就有些脱力,再加上这些人都会些武功,若不小心中了暗招,自己不一定还能挟得住不停挣扎的丰嘉玉。

她小心翼翼地带着丰嘉玉移了出去,辨了辨方向,正准备往一处相近的侧门去时,突有侍从跑了过来,急声道:“忠武侯府带了好些人来砸门,这会子门房怕是顶不住了。”

陶知影目中一喜,扯了丰嘉玉也不再向前,背身靠上了草屋的外壁,厉声道:“让他们进来,只要我安全了,我便放了你们夫人!”

一名使女当即慌道:“快,快放他们进来,夫人要是出了事,我们大家谁都落不了好!”

众人一合计,却是如此,便赶忙去前头传话,丰嘉玉自是更大力地挣扎起来,甚至连匕首入了肉都不管不顾,陶知影满头大汗,正要支持不住时,见到谢颐领了大群人冲过来,一见陶知影,立马着急问道:“影姐儿,你可有事?”

陶知影连忙摇头,他赶忙要带人冲上来,却被丰嘉玉的一众侍从拦住,让陶知影带着丰嘉玉到中间去。

陶知影缓了口气,慢慢挟着丰嘉玉往中间腾挪,正要接近谢颐时,丰嘉玉暴了一身力气,手肘狠狠地往陶知影腰间一撞,陶知影吃痛,立时松了刀,痛呼一声捂了腹便要倒地,谢颐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丰嘉玉得了自由,哪还会让他们这么轻易走掉,不顾脖间疼痛便狠狠瞪着自己的侍从:“你们瞎了吗?看不见我在摇头?”

又回头直勾勾地盯住弓着身子,满脸痛苦之色的陶知影,恨恨道:“陶氏,你以为自己今日走得掉么?我告诉你,我就是拼了这一条命,也要杀了你这贱妇!”

众侍从得了她的令,立马便开始动手,两边人如疾风卷过水面般相互涌击,缠斗起来。

谢颐虽是商贾,却也是习过武的,他见陶知影大汗淋漓,心知定是受了伤,忙抱紧了陶知影,要趁机冲出去。

丰嘉玉见状更是气极,直接指挥着人去夹击他们,幸好他们带的人多,忠武侯府的护卫武力也不差,一行人勾勾缠缠的,到底是成功从安平伯府脱了身。

甫一出安平伯府,谢颐便立马派了人去请医士,又上了忠武侯府的马车,往忠武侯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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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秦侍郎,秦婉姜便被宫人带去了东宫,路上偶遇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善后的沈同晏。他亦是一袭甲盔,满脸倦色,全身肃气,夜色下错眼一看,愣是减了几分昔日的风流蕴藉样,倒有些英气逼人。

“沈世子。”秦婉姜上前福了一礼。

沈同晏亦执手回过礼。

“世子看来甚是劳累,听影姐儿说已有几日未回府了。”

听她提到陶知影,沈同晏只不太自在地颔首道:“是忙上了几日。”

秦婉姜想起陶知影说二人闹了别扭,有心劝上两句,便故作打趣道:“沈世子忙完这些时候,还是早些回去罢,影姐儿…怕是有好消息等着要告诉你呢。”

沈同晏脸僵了一下,神色变得淡漠下来:“秦七娘子说笑了,她不一定盼着我回去。”

秦婉姜摇摇头:“世子别怪我多嘴,今日见影姐儿时,她说自己惹了你生气,我见她心里并不好受…若她有什么不对的,世子还是多担待罢,何况…她现下已怀了身子…”

沈同晏闻言,如被雷击般怔愣住了,他迷糊地确认道:“可是她亲口与你说的?我…并不知此事…”

秦婉姜回道:“也是猜测罢了,不知她今日回府后是否有请医士号脉…不管如何,世子回了府还是去看看她罢。”

沈同晏握了握拳,又向秦婉姜行了一礼:“多谢秦七娘子告知,沈某这便回府。”

秦婉姜也笑着回过礼,继续跟了宫人前去。

沈同晏风风火火地转身,唤了人急促地交待了一番后,便带了长落跨上马飞奔回府。

待到门前下了马,却见府门上有多处凹痕,显然是遭了武力,他心头了咯噔一下。听到长落叫门的声音,守门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开了条缝,一见是他,便立马拉开了门,一脸急色道:“世子爷您可算回来了,这府里出事了!”

马车飞驰,车中的谢颐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陶知影,满心焦急,恨自己没能护住她,正从怀中掏了巾子要去给她擦额间的汗,马车忽然一个急停,他忙单手抱着陶知影,另一手撑住车壁稳了身子。

马车帘被人急急地掀了上去,沈同晏正铁青着脸看了看他,随即紧紧盯着他怀中人,双眸瑟缩,从牙关挤出两个字:“下来。”

谢颐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轻轻放下陶知影,出了马车对沈同晏行了一礼道:“沈世子,沈夫人方才受了伤,需立即着医士诊疗。”

沈同晏却看也没看他,一撩袍角进了马车,又冷声吩咐车夫:“回府。”

马车复又疾驰起来,沈同晏坐在车板上,颤抖着手去搂了陶知影入怀,见她脸唇皆惨白,头上还挂着方才痛出的汗珠,顿时喉间滚动,心似刀割,又如被火烧一般,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