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知绾趁着外头无人,悄无声息离开了雅间。

她不知道,那鬼鬼祟祟的身影,阴差阳错下,正巧落入某人的眼中。

楚承致站在与她相反的拐角处,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无比清楚,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瞳掠过丝丝疑惑。

这不是护国将军府的傻子范知绾麽?

待她消失之时,他抬步走到雅间前,顿了下,谨慎地将门打开。

“……”

仅是抬手推开一条缝,迎面的冲击让他嘴角僵硬不已。

他太阳穴突突猛跳,反手又关上了门,双眉若蹙望向范知绾消失的方向,不解中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兴致。

有点意思,这真的是她做的?

正在这时,几道轻稳的步履声响起,楚承致压下眼底的思绪,身姿轻巧闪到暗中。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天宁朝二皇子楚珩来到了雅间前,他昂起下巴盯着门,眼中满是轻蔑,偏头看向身侧手下。

“待会你们便混在人群中引导舆论,必要让他们认定是范知绾算计玷污了本殿,可懂?”

“属下等明白。”

楚珩满意地微微颔首,又抬手轻拂,示意手下暂且离开。

暗处,楚承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墨瞳散发着一丝森冷,倒也瞬间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但她不是热衷于嫁给楚珩麽?这次幡然醒悟了不成?

眼见楚珩推门直入,他趁机转身离开,并未惊动一草一木。

真有意思。

更惊喜的在后面,楚承致刚走到楼下,就瞧见范知绾聚了一群人。

“看戏,十文一个人,包精彩!”她站在人群中间,背对着楚承致,“不是你们给我钱,是我给你们钱啊!”

范知绾看着掌心叠成堆的钱,不禁有些汗颜。

要知道手撕白莲不仅爽,还有钱赚,她上辈子早干嘛去了?

……

万事俱备,范知绾一脚踹开了房门。

“哐当!”

雅间内一片狼藉,散发着酒气,里头楚珩衣衫不整坐在地上,怀中正抱着光溜溜的范倾倾,一脸错愕地望了过来。

范知绾嘴角漾起一缕冷笑,刹那间,抽抽嗒嗒地看向被她引来看戏的人。

“正如大家所见,我所谓的堂妹范倾倾,居然与当今二皇子勾搭在一起,哪怕二皇子曾经口口声声说心悦于我,我才时常跟在他身后,想着真心相待。”

说着,她伤心欲绝地抹着眼泪,心里却乐开了花。

“承蒙各位厚爱,前来做我的证人,我也不想我一片真心竟都喂了狗。”

前世事发,外界便传她因痴恋当今二皇子,故意将其设计灌醉,生米煮成熟饭。

这次,她也要让他们体验一回哑巴吃黄连!

众哗然!

纷纷对雅间内两人指指点点,脸上或是鄙夷,或是顽劣。

楚珩脸如黑布,许是见事态不妙,当即把怀中范倾倾推开,涩然一笑,“范小姐,你听本殿……”

“你什么都不用说!”范知绾径直将他打断,一脸我懂的表情,“生为将门之后,我父亲常常教导我要敢爱敢恨,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又何苦为难自己?”

她转眸看向众人,果决道:“今日由大家见证,我范知绾,将不再与他们有任何关联,他们走他们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然后抄近路炸了他们的阳光道!

场面叽叽喳喳,你我争辩得厉害,但绝大部分,倒都站在她这边,这可让某些人急了。

“范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都是误会!”

范知绾瞥了眼楚珩,见他压抑着怒气,试图挽回局面的样子,登时笑了,“不知殿下是拿臣女,还有在场的各位都当瞎子麽?”

这个死渣男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简直令人作呕!

除了她自己的至亲,她这辈子就应当远离一切男人,太狗了。

“你!”楚珩被堵得哑口无言,那张俊脸绿了又绿。

同时,他全然不顾躺在地上未着寸缕的范倾倾,自顾自将衣襟理好,兴许是周遭吵闹得厉害,将范倾倾给吵醒了过来……

她迷糊着扶额坐起身,茫然看着眼前一切,忽而发现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震得整座酒楼颤了又颤,也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范知绾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叫什么叫?妹妹是嫌人还不够多麽?”

“咦?”她面露迷茫,故作疑惑,“妹妹身上怎么那么多青紫?难道二殿下还打了你?!”

看众眼带戏谑,目光犀利火辣。

范倾倾慌乱地抓起衣裳遮盖住自己,瞪大眼睛冲范知绾干喊,带着破音:“胡说八道!你怎么在这里!?”

范知绾见她失去理智的模样,面无表情,“若我不在这里,又怎会知道我最好的堂妹,居然会和二皇子苟且在一起,甚至算计于我呢?”

“是你!范知绾是你害了我!”

“什么叫我害了你,你可不要恶人先告状,我已经够心伤的了。”她佯作一脸痛心的模样。

装白莲?谁还不会了。

范倾倾险些心梗。

“殿下……”她眼里泛泪,捂着衣裳,样貌清纯又惹人生怜,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楚珩。

哪怕她没说什么,但她这样子,就足以令某些男人为她哐哐撞大墙了。

人群的风向已然开始变动,一些细碎的议论声渐渐响起,嘟囔着为她辩护。

“范二小姐人美心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龌龊事呢?”

“对啊对啊!依我看,指定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故意而为!”

范知绾无声冷嗤,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再见楚珩眉头轻锁,便知晓他心里肯定被激起了保护欲。

毕竟,相比起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她这张浓妆艳抹的鬼脸可就相当不讨喜了。

下一刻,就见楚珩脱下外袍披到范倾倾身上,这般极为绅士的行为,就仿佛刚刚狠心将范倾倾推开自保的人不是他一般。

继而,他沉着脸转身走向她。

“范小姐你到底在胡闹些什么?本殿与范二小姐之间清清白白!”他话里带着蛊惑,“难道你真希望本殿与她之间有什么吗?”

这声反问,话里话外实则在说,你不想嫁给本殿了吗?

“呕……”范知绾忍不住一声干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