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承王让属下届时一同参加那场皇家秋猎。”

黑风沉着嗓音说完,抬眸却发现自家主子始终一派淡然,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轻浅的猜疑。

少顷,他抬手一挥,“去罢。”

“可是主子,若是属下去了,那事怎么办?”

“里应外合不好麽?”

黑风一顿,眼露精光,“有理!”

案前人瞥了眼他,忽而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边,抬眸眺望着如同泼墨般的天际。

此刻,他背对着黑风而站,就连是后者都看不清他的长相,唯有那半张略显消瘦的侧脸,在幽光底下若隐若现。

“切记此事还需谨小慎微,楚承致并非善茬,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黑风闻言,重重点头道:“是!属下必定谨记!”

他抱拳垂首,半响过后,并未再等来任何声音,便偷偷抬眼看去,仍旧只见到那风吹不动的背影。

他抿了抿,声音有些虚,不知为何,好似还隐约半含几分惧意,“主子……那属下暂且告退?”

“嗯。”对方,仅只回了这么一个词儿。

黑风抬手摸摸鼻子,禁不住暗自在心底嘀嘀咕咕了下

他家主子今儿个是怎么了,怎就比那承王还要来得惜字如金,是性格互换了不成?

待黑风离去,窗前人依旧盯着撒落在天际那几颗零散的星,他轻轻眯了眯眸,蠕动着薄唇,嗓音极轻,像是独自喃语。

“看来,得加快取得范知绾的信任才行了,不然……压根就难以猜透楚承致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

彼时,拍卖会那艘画舫已行驶至东湖湖畔边上,船上的人陆续上岸,几乎各个皆是大有收获,纷纷喜笑颜开结伴离开。

其中,张四提着他那褐色的锦袍快步走了上岸,脸上的笑意根本压制不住,他转头看了看跟在身后负责帮他带东西的人,抬手挥了挥。

“快点!”他催促道。

他还得赶着回二皇子府呢!

殿下今儿个若是见他帮他搜罗到了这么多宝贝,不得夸死他!

那么,上次在郊外被拦截了一批货的事,想必就会原谅他了,毕竟怎么着都足以将功抵过的程度了!

他一脸乐滋滋的,提着袍角步履匆匆,一边又忍不住频频转头催促身后的人快些。

可走着走着,却也不知是天色渐晚,亦或者什么缘故,忽然他总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怖,仿佛仅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能听清。

张四禁不住咽下了一口口水,嘴角抽搐着,准备再次转过头吆喝几声那些负责帮他搬东西的人来壮胆时。

话刚到嘴边,他却再也说不出半句来,脖子更是僵硬得无法扭回去。

“人……人人人……人呢?!”他大惊失色,嗓音跑调得尖利刺耳。

空落落的大街上,异常诡异,寒冷刺骨的风四起,呼呼作响,刮过他的脖颈,令他狠狠哆嗦了下。

极度的惊惧底下,他什么都顾不上,当即拔腿就跑,转头却又不知硬生生撞上了什么东西,直将他反弹摔倒到地上。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站在他跟前的暗卫一脸无语,转头看向自家主子。

此刻,已然换上一袭夜行衣的楚承致眼底皆是漠然,他轻启冷唇,“带回去审问。”

审完,便杀了。

此人没有任何活路的理由,为了帮楚珩敛财,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干着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并不止于此。

虽然那小傻子并未细致提及到张四的所为,可按照他的推测,前世对那小傻子造成的伤害,这人也有份。

想到这里,楚承致神情晦暗,垂眸注视着跟前地上不断挣扎求饶的张四,一双幽深的黑瞳毫无半点波澜,宛若仅是再看一只挣扎的蝼蚁,引不起他半点生怜。

也不会有任何叫他生怜的理由。

不知因何原由,他甚至想直接杀了楚珩,可那于他而言便只有泄愤,丝毫没有半点其他的利处。

可是,泄愤这一说,愤又是从何而来?

只因听了那小傻子的遭遇麽?可又关他何事?

却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就连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变了些,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变了。

变得爱多管闲事麽?

“是!”暗卫的声音猛然将他拽回到现实来。

他微抬下颚,示意暗卫将人带走。

而刚刚那些消失的搬运工,也是被他下令让人敲晕带走的……

没有了张四哀嚎的求饶声,夜晚整条街道更显荒凉,秋风飒飒吹过,裹挟着初冬的冷冽气息。

他足下轻点,忽而施展轻功飞掠自屋檐顶上,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睨着天宁京城。

他气息平稳,远远眺望着二皇子府的方向,眸中流转着一缕幽深之色。

处理了张四,不止可以断了楚珩一条来财的臂膀,更可依此借机调转楚珩的注意力,叫楚珩也一并注意上那批使毒飞镖的黑衣人。

那么,他要想揪出黑风背后的人,结果便会再大些。

想到这里,楚承致轻轻摩挲着指腹,那张尽极清隽的面庞迎着冷风,拢上了一层疏离的气息。

……

正如他所想的那般,二皇子府上,楚珩即便等过了约定的时间,都未等到张四回来。

“混账!”他负手踱步于屋内,大发脾气。

守在一旁伺候的范倾倾眼光流转着,忙柔声安慰,“殿下莫气~”

“也许只是发生了什么耽误时间了,想必他很快便回来。”

楚珩瞥了一眼她,到底还是呼出一团浊气,坐了下来,后者旋即乖巧上前,柔若无骨地软倒进他怀里,伸出手指趴在他胸前画圈圈。

“殿下,若不我们不等了?明日醒来,他自已回来。”范倾倾呵气如兰地撩拨着。

对于她此时的身份,她始终觉得不甘心。

楚珩眼底一片深色,喉结一滚,却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伴随着奴仆慌乱的声音,“殿下,出事了!”

楚珩脸色顿时一黑,直接将怀里人毫不留情地推开,沉声道:“何事?!”

一中年男人打开门匆匆进来,“张四不见了,应当是被人半路劫走了……连带着那些财物……”

说着,屋内的气压渐渐低了下来,吓得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