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往前院走去,期间,沈知书始终跟在沈知礼身旁。

沈知礼对此很是受用,觉得自己这个兄长,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到好日子了,这被妹妹惦念着的感觉可实在是好。

可没有人知道,沈知书这心里头有多忐忑,她这般寸步不离,只求兄长能快些见到父亲,将虎符交到父亲手里,好让父亲快些入宫面圣,少在这府里头逛。

再晚一些,好些宾客都要到了,届时若是入席,男女分席而坐,她便当真没法盯着虎符了。

好似老天爷都能听见她心里头的祷告,就在这时,沈夫人出现,唤了沈知礼一声,“阿礼,你父亲寻你,过去书房。”

沈知礼这时想起正事,父亲等会便该入宫面圣了,该将虎符交还圣上了。

“子元,我去去便回。”

说着,沈知礼匆匆离开。

容湛面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在触及沈知书的目光时,又瞬间展开了笑颜,那目光有些让他感到陌生,“姩姩今日好似与往日不太一样。”

沈知书不着痕迹的收回打量的目光,见容湛笑,她便也笑,听他说自己与往日不太一样,也就顺着话问下去,“子元哥哥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容湛

笑笑不语,半晌,见她还是盯着自己看,才道,“没抹口脂?”

听容湛这么说,沈知书下意识指尖抹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想起的却是死了后,萧续给自己抹口脂的样子……

她从前最喜欢涂各式各样的口脂,可自从死后回来,每每看见那些胭脂水粉,想到的都是萧续,整个人连带着身子都寒,自然再不肯用。

不远处,沈夫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女儿同容家子站在一起,相谈甚欢,顿时眉心蹙了一下。

虽说有婚约,可到底还未成婚,还是远着些好。

她招手让身边的丫鬟前去,“宾客都快到了,让姑娘过去瞧瞧,其他几家夫人小姐都到齐了没有,好生招待着。”

“是。”

原本就准备寻个理由脱身的沈知书,这会儿正好顺着沈夫人的意往女席那边去了,却又绕到了另外一处院子。

一旁的绿萝看不明白自己姑娘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又是跟着大公子,这会儿还到老爷的院子躲着,好似在盯什么,看着姑娘脸色凝重认真的样子,她也不敢多问。

一直到沈家父子从书房中出来,沈知书一路远远的跟在后头,直到目送沈重上了马离开沈府,往宫里去了,沈

知书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那种紧绷的感觉才终于松懈了不少。

这日,将近两个时辰的宴席终于结束,沈将军也终于回到了府中,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大批人马包围沈府,还带回了不少赏赐,父亲还得了昭武将军的封号,就连母亲也得了诰命,沈家荣光满京城。

沈知书一整天,这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稳稳落下。

虎符回到圣上手里,沈家这一劫,也算安稳度过。

而此时,回到容家的容湛,被容大人唤到了书房。

不一会,书房中便传来东西被砸落在地的声音,容湛从书房中走出,肩膀处打湿一片,还挂着两片茶叶。

看起来有些狼狈,可他面色却依旧如常,温润和煦,仿佛无论遇到什么事,始终都是一副样子,一个表情。

容府中,有不少下人看见容湛的样子,却无一人上前。

这些人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容家家规森严,老爷对公子期望很高,公子受老爷责骂,已不是头一回了。

回到院子,丫鬟急忙端上水,想给容湛整理衣容,却被容湛关上门,挡在了门外。

他于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杯中的茶水已经喝完,茶杯却始终没有放

下,手指紧紧的攥着茶杯,脸上半死表情都没有,只能从那一双眼睛中,看见隐忍。

直到茶杯破裂,伤了手,茶杯才终于从手中脱落,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桌上。

今日若非姩姩跟在序风身边,他必然已经得手。

父亲的意思是,太子已然急了,眼下,只能等姩姩过了容家门,沈家自然也就和容家绑在了一起,届时,再劝说沈家,如此太子那边,父亲也能有个交代。

现如今,沈家愈加得势,这桩婚事,容家也不算亏,而且尽快定下日子,也是对两家好。

想及沈知书,小姑娘笑颜如花的模样,娇俏可人,容湛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因今日未得手而有些庆幸,沈重若出事,姩姩必然难过,他怎么忍心。

入夜,沈知书回到院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心里却比什么时候都要轻快。

她好心情的寻了个丫鬟问萧续现下在哪,便带着绿萝过去了,萧续难得这么狼狈落魄,她沈知书若不多看几眼,都对不住老天爷这一番安排。

绿萝明显能察觉到姑娘现在的心情好了许多,直到站在门外,门推开后,看见昏迷在**的那发着高热的下人后,样子更高兴了

沈知书脸上的幸灾乐祸是半点都不带掩饰。

绿萝:“……”姑娘笑得好似那些奸诈小人。

沈知书挥挥手,让绿萝在房外等着,自己踩着轻快的步子,向萧续走去。

烛火只有一盏,房中不算明亮,因房门大开,风灌了进来,吹着烛火,地上的影子晃动着。

丁点儿的声响,顿时引起床榻上假眠的萧续的警惕,察觉到有人靠近,脚步声不明显,他整个身子都瞬间紧绷了起来,眼中神情警惕,手缓缓摸向腰际藏着的暗刃。

只待那人靠近,若出手,他定让其有来无回!

沈知书缓步靠近,直到站在床榻边,瞥见榻上的人影因为冷意蜷缩成一团,也没床被子盖,身上还穿着今日淋过雪的那一套破旧的衣裳,脚上的上也并未处理,夹杂着血水,伤口狰狞。

沈知书沉默了。

此刻不省人事的萧续看起来,比白日里见到的样子还要更狼狈。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明明还未确切的做些什么,可萧续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却让她良心有些……不好受。

毕竟上辈子,萧续是困了自己,折磨自己,将自己当那些姬妾一般折辱,可他从未在吃穿用度上苛待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