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乔府兰姨娘产下无足儿的消息不胫自走,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以往大多是孩子早产没能活下来而夭折,霍兰姨娘产下无足儿在京城还是首例,一时间,乔府成了百姓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溧阳城郊别院,苏云情坐在软榻上,指尖轻敲桌面,面色有一丝的凝重。

昨日事发突然,她没来得及静下心来思考。

也正因为如此,溧阳公主和乔引玉没有再纠缠他们,所以,她和萧长璟早早的就离开了,等到了别院,才知道乔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

兰姨娘产下怪胎一事,溧阳公主知道后大发雷霆,认为是兰姨娘平日为虎作伥,遭了报应,她将此事全部怪在兰姨娘身上。

勒令其面壁思过,孩子不允许养在乔府和公主府,乔昀没法,只得将孩子抱去了城外的寺庙,求庙里的主持收留,给孩子一个出路。

这件事,让乔府乃至于公主府颜面无存,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溧阳城,溧阳公主直接让秦慧燕重掌中馈,并且辅佐她将乔府里兰姨娘的心腹全部发卖,趁机安插溧阳公主的人。

至此,秦慧燕彻底在乔府站稳脚跟,但是因为心中隔阂,秦慧燕并不是很愿意操持府里的事情,便将一应事情交给了贴身乳娘打理。

午膳前后,萧长鸣行色匆匆地走来。

“姑姑,边疆传来了消息。”

闻言,溧阳公主一扫颓废心情,坐直了身子,“什么消息?”

“是关于南梁出兵攻打我北陵一事。”萧长鸣沉着嗓音开口,一双黑眸宛若深潭,透着无边的死寂,只是偶尔折射出一丝光亮,他很兴奋,只要边关大乱,他的计划就能成了!

“那现在是谁出征?”

“是邱老将军父子。”

溧阳公主的目光有些幽深,这南梁突然发兵,边关本就是邱氏父子镇守,他们出兵是无可置疑的。

只是南梁兵强马壮,韩氏父子手中一共才有十万左右人马,如果南梁胆敢出兵,那么最少是有要二十万铁骑,才胆敢发起进攻。

这样一来,邱氏父子抵挡一阵之后,势必一路退败,城池也会接连失守,民不聊生,那么北陵就逐渐危在旦夕了。

而南梁一路攻下的话,溧阳城必遭劫难,皇帝一定会让自己使用兵权对抗来敌。

当年她出嫁时,先帝给了她一枚兵权,一是防身,二是给自己的底气。

可是,溧阳公主还是舍不得将自己手中的兵权放掉,尽管南梁已经打了进来,但是这兵权一旦放了出去,便很难收回,事关重大,溧阳公主必须要仔细考虑,本来她手中的兵权本也就不多,若是再被削弱,自己岂不任人宰割了。

在这世道上,要知道,问鼎皇权有两样东西最重要,一样是人心,也就是声望威望这一类东西,就如同古语有言,得人心者得天下,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声望和人心这种东西,虽然厉害,能捧你上天,也能让你千夫所指,但是它毕竟是虚的,若是有人善于利用,便可主导舆论。

这另一样便是兵权,这是实打实的真东西,就好比你同人打架,两人若只是都用拳头,那么你们旗鼓相当,但若是他手中有刀,你却没有,或者你的刀不如他的锋利,你便只能惨败,而当挥刀向你的人数众多时,不管你的脑子是有多么能掐会算,也只能狼狈逃窜。

也许是潜意识不想放权作祟,溧阳公主甚至有些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打入的南梁离自己很遥远,至少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她还是看不见的,南梁虽然开战,可尚在边关,邱氏父子也不是吃素的,想要打进来绝不是易事。

她的兵权,留着是有大作用的,万不可用在这些小事情上!

萧长鸣将目光落在溧阳公主身上,总觉得她这次神色有些古怪,有点兴奋又有点担忧,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姑姑。”萧长鸣正要开口,染夫人突然跑了进来,脸色惨白,步履匆匆。

“公主!”染夫人早就到了溧阳城,经过休整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只是脸上带着震惊和慌张之色。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呆在房里不要出来的么?”溧阳公主再次开口,眉头隐隐蹙起,她怎么觉得今日之事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没有一件好事。

尤其是染香,虽然易了容,可她来这里本就是秘密,就连萧长鸣都不知道她的身份,现在冒冒失失的跑来,让人起疑可如何是好!

“公主,我收到消息,我北陵第二座城池已经失守,南梁士兵却开始大肆烧杀抢夺,百姓们自发聚集反抗,却惨遭屠杀!”染香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情绪十分激动。

萧长鸣在一旁听得心惊,“姑姑,这位姑娘是谁?”

“她是本宫府里的谋士,别看是女子,却十分聪颖。”

溧阳公主随意胡诌两句,心里多少有些震惊,这才短短时日,就失了两座城池,邱氏父子干什么吃的?

不过仔细想来却是也合情理,即便是八百里加急文件从边境快马加鞭地赶来,最少也要三日有余。

三日时间,瞬息万变。

“南梁到底派出了多少兵马,兵力如何?”。

染香道,“据探子回报,五万骑兵加十五万步兵,还有两万水兵,选择攻入的地点是东阳城一带,来势凶猛,粮草充足,而且每到一处便是大肆收刮百姓们家的存粮,一时间怨声载道,哀鸿遍野。”

溧阳公主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南梁如果发兵二十二万,那么北陵至少要拿出三十万的兵马才能取得胜利。

而且如果再控制不住的话,南梁占领了东阳城,那很快就会轮到溧阳城了。

到时候,她手里的兵权不用也得用了。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溧阳公主的眼中带着犹豫,“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开战了?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染夫人摇摇头,也是一脸不解。

“姑姑,咱们可以让朝廷发兵救援啊,及时应对南梁的入侵,否则边城百姓四处逃窜,只会逃到境内来,到时怨声载道,民心动摇,于社稷不稳。”

萧长鸣想的这个法子,也是溧阳公主刚刚想到的,只是还未打到溧阳城,京城那边不一定会派兵。

染夫人也点点头,“南梁虽然粮草不足,但是如今看来,南梁选择东阳这个极为富庶的地方作为入口,便是打着一处一积粮的心思,如此一来,便不会有粮草不足之忧,反而是我北陵的百姓们一年辛苦的存粮全都进到了南梁畜生的腰包。”

溧阳公主拧眉沉思,不知想到了什么,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萧长鸣离开。

萧长鸣虽然疑惑,但也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公主府。

等他一走,溧阳公主连忙起身拉着染夫人的手,“他人呢?还在地吧。”

“在的,我刚刚从那边过来。”

染夫人说完,顿时感觉到了异常,“姑姑是觉得这场战争有人故意挑起来的?”

“有这个猜测,因为边关越乱,对他对我们越有利,他肯定是忍不住了。”

溧阳公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染香,回去告诉他,不许轻举妄动,现在咱们手里的人力财力太少了,与朝廷对抗无疑以卵击石,让他安分点!”

染夫人从溧阳公主凝重的神色得知事情的严重性,当即点头应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