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顾淮瑾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了他父母的墓地。

一路上夫妻两人也没怎么说话,倒是小煜煜一直咿咿呀呀地嚷个不停。舒乐笑道,可能是因为马上要见到爷爷奶奶了,所以特别兴奋。

一家三口到了墓地,顾淮瑾看着上次来送给父母的花已经凋败了,就剩下几枝晒得干枯的花枝。

顾淮瑾心隐隐地疼,但是面上却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悲伤。

“爸,妈,我带着乐乐还有煜煜来看你们了,上次来就跟你们说过,会带着你们的儿媳和孙子来看你们,儿子没有食言吧!”

顾淮瑾把带来的花放在墓碑前,他带来的不是**,而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向日葵。

舒乐抱着儿子,看着墓碑上公公婆婆的照片,心里泛起一阵伤感。

就是这两个人把她的瑾哥哥带到这个世界来,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温和。舒乐就这样看着,原来顾淮瑾的长相随了他的妈妈,眉宇之间的英气,又随了他爸爸。

“爸爸妈妈,本来应该早点过来看你们的,但是前些日子身体不便,所以就晚了一些,希望你们不要责怪。”舒乐把煜煜抱得更紧了一些,又接着说道,“这是我给瑾哥哥生的儿子,也是你们的孙子,你们看,是不是和瑾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他很乖,很听话,长大后肯定会和瑾哥哥一样优秀。”

一家三口在墓地待了很久,直到接近正午,温度渐渐升高,顾淮瑾和舒乐担心小家伙受不了,才开着车从墓地回来。

路开到一半,他们就遇到了不想见的人。

顾城安和他的妻子,正走在路上,这会儿正朝着车子往里面望着,确定里面开车的是顾淮瑾,才一个劲儿地往前冲,直接就挡在了车的前方。

顾淮瑾一个急刹车,如果不是因为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他是真的很想就这样把车直接开过去。

“小瑾,果然是你,我没看错。”

顾城安看着顾淮瑾,一副讨好般的笑容,早几个月他就知道,他这个侄子出息了。

事情要回到两个月前。

顾城安被通知他哥哥那块墓地暂时不用挪动,所以十多万的赔偿金也就一分没有了,他们一家气不过,拿着棒槌锄头就去了当地政府闹事。当天,顾子豪就因为殴打政府部门工作人员被抓了进去,他们两口子闹到最后,也只能被灰溜溜地赶了回来。

被赶回来之后顾城安两口子还不死心,又闹到刘永军这个上任小镇书记的头上,非要他替他们去政府部门讨要个说法。

“我给你要什么说法!”刘永军呵斥道,“桐城的食品公司决定不在这边开工厂了,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

刘永军一生为人正直坦率,没看不起任何人,就是这个顾城安,他是真的瞧不上,这么个没良心的人,他是一眼都懒得看。

“为什么不开了?明明就说得好好的,合同都快要签了,怎么突然又不开了,这是跟我们闹着玩儿吗?”顾城安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自然是因为有更大的投资商要在这里投资建厂,你知道是谁吗?”刘永军故意卖弄关子。

“是谁?”顾城安立马接着问道。

“顾淮瑾,当年被你嫌弃的亲侄子,他现在飞黄腾达了,出手就是一千万,早就是我们这个小地方飞出去的金凤凰了。”

刘永军说到这里,心里不禁还有些自豪,毕竟当年,他也算是把顾淮瑾当成半个儿子养过几天的。

“你说什么?你说顾淮瑾那小子来这里建工厂,你一把年纪开始胡言乱语了吧!”

顾城安显然不信,顾淮瑾那个看着缩手缩脚的毛头小子,竟然成了大老板,还一出手就是一千万要回来建厂,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都跟你没关系,要是当年你对他稍微好一点,按照小瑾的性子,肯定也亏待不了你们,可是你们心跟煤炭一样黑,当年他那么小,你们这当亲叔叔亲婶婶的,拿了他父母的赔偿金,却没有好好抚养他,现在,他挣大钱了,成了大老板,跟你们也没一毛钱的关系。”

刘永军把话说得狠绝,他就是要让顾城安死心,顾淮瑾这孩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绝对不能让顾城安一家子吸血鬼拖累他。

“你真的没骗我?”

顾城安还是不相信,顾淮瑾这小子考上了尚大他是知道的,但是现在分分钟花一千万来建厂,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说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已经是起了小心思。

“刘大哥,能不能把我侄儿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下,多年没见,挺想念这个孩子的,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我这当叔叔的,也理应问候一下。”

“没有!”

刘永军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就拒绝了,顾城安这种人心里的小九九他还能不清楚吗?当即三五下就把人打发走了,直接转身“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

顾淮瑾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城安和他老婆,他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把车靠边停下,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把“三叔”两个字喊出口。

他这个人记仇得很,别人给他一分痛苦,他恨不得还给别人十分,但是对于顾城安两口子,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心思,只是这辈子,也不愿意再见。

他已经往前大步走了,不想再频频回头,去看那些狼狈不堪的岁月。

“小瑾,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家啊!”

顾城安一边说着,还一边瞄着旁边的车。他虽然不懂这些,但是最起码的眼光还是有的,面前这辆车,一看就是辆好车。

“家?”顾淮瑾冷哼一声,“我家那房子不是早就已经被你们夷为平地,当成地皮卖了嘛!这事儿我都不打算跟你们计较了,你还上赶着来提醒我是吗?”

顾淮瑾当然知道顾城安嘴里的“家”指的不是那个被拆掉的破房子,而是他当年寄人篱下生活过的地方,只是,那种地方,对他来说,也配叫“家”吗?

“小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顾城安刚想说什么,车子里就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是小家伙开始在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