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摇着小扇，面上带着惊讶的神色，状似不解问道，“鹿鸣宴？这以往不是长知办的吗，怎么会让本宫去办？”

“殿下忘了，陛下任命太子主持会试，若是太子再办这场鹿鸣宴，难免会被人扣上结党营私的名声。”阮华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没想到沈明珠会这样问，毕竟身在皇室难免会耳濡目染政权，这样的问题提出来只会贻笑大方。

沈明珠并未回答，而是给江远添了茶水道：“你今日算是来得正好，我这里的茶刚好新得。”

江远端起茶，品了一口道：“确实不错。”

沈明珠笑了笑，“能得到宣安王的这一句夸奖，也十分难得。”

江远笑了笑，正欲说什么。

阮华却出言打断了江远未出口的话。

他弯下了腰，深深地恳求着沈明珠，“殿下，现下正是太子需要您的时候，希望您能够出手相助。”

四周静悄悄的，沈明珠不紧不慢地摇着小扇，看着眼前弯腰的阮华。

过了许久，她惊讶道，“阮郎怎么会这么说，快快起身，本宫身为长知的长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么说着，身子却是一动也未动。

她又面上浮现愁容，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本宫近日被说牝鸡司晨，若是办这学子推崇的鹿鸣宴，想必会口诛笔伐，不是本宫不想办，实在是不敢办这鹿鸣宴。”

阮华闻言心中一沉，他在来时，觉得让沈明珠回宫主持宴会是再也容易不过的事情，因此当沈长知来委托他办这件事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却没想到今日沈明珠的态度如此冷淡。

他稳了稳心神，“那都是无稽之谈，那日殿下在朝堂上辩论风姿卓著，又怎么是扰乱朝纲！”

沈明珠面上欣喜，“还是阮郎懂本宫。”

见与沈明珠交谈半天只字不提要回京办鹿鸣宴的话，他心中不由有些着急，“现在京城中皆是对殿下的流言蜚语，若是殿下不出面澄清，那不就助长了幕后之人的气焰？”

沈明珠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面上不由露出喜色，“那殿下要何日起程回京城？”

却见沈明珠勾唇一笑，带着无辜的语气问道，“本宫没说要去办鹿鸣宴，阮郎怕是听错了罢。”

他面上愕然，不可置信地开口道，“殿下不是认为景恒说得对吗？”

“阮郎是说得没错，但本宫没答应要办鹿鸣宴，更何况这前段时日父皇才下圣旨让本宫来净心寺清修，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岂不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他这时才明白沈明珠的意思，办鹿鸣宴可以，但是沈明珠要风风光光，名声清白的回去，否则不会回去主持鹿鸣宴。

“殿下的意思，景恒明白了，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他深深地鞠躬，向沈明珠承诺着。

沈明珠这才起身，为他斟了一杯茶，“阮郎今日想必也是累了，喝口茶罢。”

“多谢殿下。”他接过茶盏，只见茶水满得险些要溢出来，沈明珠的意思也十分明了，茶满送客。

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放下茶盏而后告退，“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打扰殿下歇息了，景恒告退，”

在阮华的身影消失之后，沈明珠低下头，拿起阮华的茶盏，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她早就嫌这茶凉不喝了，没想到阮华面对这一杯凉茶也能面不改色地饮下，不愧是能在上辈子成大事的人。

江远此时却对沈明珠生出些好奇来，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京城中都说沈明珠爱慕阮华，但是看着今日沈明珠的态度，他觉得传闻似是不可信。

但是若是真是说沈明珠对阮华没有什么意思的话，陛下定然不会容忍京城中传出这样的流言。

“啪——”的一声，她扬手将手中的茶盏摔碎，清脆的声音将在沉思中的江远惊醒。

江远回过神来，便看见一地的碎屑，挑了挑眉，不解地看向沈明珠。

沈明珠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这茶盏被人用过了，本宫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也不等江远回答，便自顾自道：“今日的佛经还没抄完，抄完之后再去看看云渺恢复如何。”

随手将帕子扔在地上，踏过一地碎屑走出亭中。

留下江远饶有兴味地看向沈明珠，他所见的沈明珠，与传闻中的形象大相径庭，真是有趣。

......

回京大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前行，里面坐的正好是阮华母子。

阮母问道，“华儿，太子交代的事情殿下答应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阮华心中更是烦闷，面上也有些许阴沉，“母亲，莫提了，今日殿下并未答应我所求之事。”

阮母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问道，“拒绝了？殿下怎么会拒绝你的要求？母亲莫不是听错了？”

“是真的，这事太子和我自由定夺，母亲莫管了。”阮华闭上了双眼，一副不想再多言的表情。

脑海中回忆着近日与沈明珠发生的种种。

饶是他不愿意承认，也知道沈明珠近日以来对他的态度不是很热忱了，对于他的讨好，态度可以算得上冷淡，他想不明白怎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莫非是知道萋萋的存在了？心中被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若是按照沈明珠的脾气，知道了陆萋萋的存在想必不会轻易罢休，而不是如今不冷不热的态度，想来还是在恼他多日不去看她和上次在朝堂之上反驳的事情。

近日多送些衣裳首饰和小玩意，想必就没那么生气了罢，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在想回京之后要如何跟太子交代。

然而脑海中还是不断闪现着今日江远和沈明珠无视他的样子，心中越发恼恨起来，甚至一拳砸向马车。

将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阮母给吓到了，连忙上前查看阮华的伤势，心疼道：“我的儿！你怎么伤害你自己！”

阮华阴沉着脸，并未回答阮母的话，而是对车夫说道：“直接去成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