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杨老三,你还打算装作听不见啊?”

“杨老三,我跟你说,今天你要是不还钱,我保证不走!”

“……”

田宇透过窗子,看见一名穿着连衣裙,胸前还挂着珍珠项链的妇人,正双手叉腰站在杨融家的小院门口喋喋不休。

妇人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大老爷们,他们正目光戏谑地四处打量,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没过多久,田宇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音。

只见杨父揉着有些发红的双眼,走出家门,看着妇人问道:“刘家妹子,你这一大早上得吵吵啥啊?咱有事儿,不能到屋里说吗?”

“呵!”妇人冷笑道:“我倒是想到你家里说,可你也得开门啊!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压根就没打算让我们进屋啊!”

“嘿,嘿嘿!”

昨天在酒桌上表现得异常豪爽的杨父,此刻面对妇人却变得略有几分拘谨,他干笑了两声道:“刘家妹子,瞧你这话说得,我有必要躲你吗?”

“那谁知道啊?”妇人挑了挑眉道:“杨老三,我可是听说你家昨天又是杀鸡又是宰羊的,咋地现在日子过得富裕了?你要真日子过得好了,你倒是把欠我们的钱还了呀!”

杨父满脸堆笑道:“还钱的事,刘家妹子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解释?你解释个屁啊!”妇人直接打断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咋地,你家里人有钱吃香喝辣的,现在我要你还钱,你就要跟我解释了?”

跟在妇

人身后一位戴着毡帽的矮个男子也出言打趣道:“杨老三,你说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你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意义啊?”

“是啊!”旁边一人跟着附和道:“之前小融读大学的时候,你就说等小融毕业还钱,现在小融应该大学毕业了吧?我们的钱呢?”

“杨老三,门口那汽车可挺气派的哈!八成是小融开回来,打算接你们去城里住了吧?咋地,欠了我们的钱不还,你一家人准备去城里享福了啊?”

听着众人的质问,杨父脸色涨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家进屋说吧,别让人家在外面看了笑话…”

“谁还能看你家笑话啊?”妇人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当初你家杨融去念大学,村里谁没借钱啊,说起来大家可都是你的债主呢!”

“……”

杨父闻言也不再反驳,只是主动将院门打开,招呼众人进屋。

“哟!”

妇人刚一进门,就看见摆放在墙角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茅台酒箱子,张口便讥讽道:“你们瞧瞧哈!人家杨老三连茅台都喝上了,就是没钱还账!”

矮个中年也嘲笑道:“啧啧啧!这茅台酒,我还只在电视里见过一回呢,结果你都喝上了啊!杨老三你这家底挺厚实啊!我借了你那么多钱,你给我尝两口算是利息,行不行啊?”

“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团,而杨父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听到屋外的动静,原本昨晚喝得伶仃大醉的杨融,也跟着爬了起来。

田宇连

忙开口问道:“融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说来话长啊……”

杨融苦笑着给田宇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原来六七年之前,杨父得知自家的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优异,很有希望考取大学后,就开始为两个孩子以后的学费想办法了。

刚巧那几年,杨家村外出务工的好几个人都挣了不少钱,那一个个都风光得不得了。

他们大肆鼓吹城里多么多么好,同时还告诉乡亲们,这年头大城市里都开始提倡自主经营了,也就是俗称的个体户。

真想要赚钱,那就得自己干点小买卖。

听了这些人的描述,杨父的心思也开始变得活泛起来了,他也想做点买卖,给自己家的俩孩子攒点老婆本。

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杨父,几乎很少走出大山,也不知道自己能卖点什么东西。

而这时,一位在外打工回来,叫做杨海路的村民给杨父支了一招,让他开一家甜橙罐头加工厂。

毕竟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杨家村这边的甜橙个头够大,口味也十分香甜,吃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

对于杨家村甜橙的品质,杨父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但是对于建罐头厂这件事儿,杨父有些拿不定主意。

毕竟他要技术没技术,要资金也没资金,更不懂得如何去经营。

杨父除了在杨家村边缘,果林中心区域有一块儿大坪可以用来建厂外,可谓是一无所有。

结果杨海路拍着胸脯给杨父保证,这些问题他都可以帮忙解决。

杨海路表示自己在福城市里认识了一位专做机械加工的大老板,关于罐头厂所需的机械,对方可以全包了。

资金,也不算什么难事!我可以先借你几万块钱,剩下的你杨老三在村里人脉广,和大家关系都不错,一人凑一点,办厂子的钱也就够了。

反正你自己家里也有地,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拿出一半来建个厂。

杨父为人老实,原本并不是敢于冒险的性格。

但他考虑到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嗷嗷待哺,更何况自己要是真建厂了,也可以帮忙收购乡亲们种植的甜橙,最终还是受到了杨海路的蛊惑,决定建厂。

为了建罐头厂,杨父不但耗尽了家底,同时还四处找乡里乡亲凑钱,杨海路更是带头给他借钱。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那时的村民感情也十分淳朴,听说杨父要建厂,纷纷都伸出了援手。

结果梦想十分远大,现实却格外残酷。

杨父的厂子建起来没多久,却因为设备常常出现故障等原因常常停工,长时间的入不敷出,导致最后不得不关门歇业。

罐头厂的倒闭,也让杨父背上了巨债,压得他苦不堪言。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海路却站了出来,主动提出低价收购罐头厂,替杨父挽回损失。

由于当时的杨父心乱如麻,再加上有不少人追着他要钱,他只得被迫将罐头厂进行了转让。

可即便卖了罐头厂,杨父还是欠了高达十多万元的巨额债务无力偿还。

到现在杨父的罐头厂,早已易主。

而杨父除了债务之外,剩下的就只有罐头厂旁边那一块空地了。

至于杨海路夫妇等人之所以三番两次地上门,要账是假,图谋杨父手里的那一块空地,将罐头厂扩大规模是真!

田宇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笑着问道:“所以你就学了机械加工专业,并来了唯楚,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把父亲的罐头厂重新建起来?”

“对,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杨融也没否认直接说道:“门外那个戴毡帽就是杨海路,那个女的就是他媳妇刘艳芳。自从他们收购了我爹的罐头厂之后,设备就再也没出过问题了,罐头厂生意越来越红火,杨海路也成了村里的首富,我怀疑当初就是他搞的鬼!”

“呵呵!”田宇笑了笑说道:“做生意,本来就充满了尔虞我诈,这不奇怪。不过,像杨海路这种对自己街坊邻居下手的,确实是太下作了。这事儿,我替你解决吧。”

“别…”杨融一把拦住田宇说道:“我爸不让我掺和到他们的事情里去…”

对于杨父的说法,田宇完全能够理解。

毕竟杨融年纪小,年轻气盛,也容易冲动。

杨父也害怕杨融出面,容易掉进杨海路的圈套里去。

同样的亏,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吃了一次了,所以宁愿自己遭受对方的羞辱。

“融子,你说为人子女,哪能老是让父母替你遮风避雨啊!放心吧,这事儿,我帮你解决吧。”

说完,田宇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朝房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