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举报信，楚阳还是看到了，是李董给楚阳看的。

信里的内容，是关于布海市范哲思的。

大概的意思，是他在下面只手遮天，私吞公款，与施工队勾结，利用职务之便，把工程分包给他们，布海市公司实际上已经亏空了十多亿。

举报信中还提到，范哲思给自己的亲戚友好装“白”表，所谓的“白”表，就是白嫖的电表，就是不需要交电费的表，这个电费会直接计入公司的线损中。

这种情况，其实在早些年，每个市都存在的。

领导一般都有一个“白”表，就是当了领导，就不用交电费，这也是一个隐形的福利，毕竟电老虎，还是人见人怕的存在，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当时有些人利用这个漏洞。

把这个电表挂在某个石厂，或者是某化工厂之类的。

反正就是最大限度压榨公司资产，那些年公司每年损失上千万，线损率也达到了惊人的高度，后来2006年以后，李董上台，公司就一概取消了“白”表这个福利，结束了“白”表福利。

不过呢，现在的领导自己私下不敢用的“白”表，但会利用权威，给某些亲戚朋友搞一个，一般的家庭用电，一个月几百度什么的，对于一个县级或者是一个市，根本微不足道，也不会有人在意到。

下面一些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封信的最后，列举很多范哲思送礼的对象，受贿大多是省公司的领导，其中刘董次数最多，涉及的董事部长还真不少，还说范哲思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逼他死的。

说得有板有眼，说真的楚阳看完以后是大大震撼，而且是深信不疑，这个写信的人一定就是范哲思身边的人，不然不会知道这么详细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等楚阳看完，李董笑问楚阳：“你相信信上说的吗？”

楚阳看着李董笑了，摸不着李董的态度，只好说：“这个，还真不好说，如果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当然如果是假的，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李董听完楚阳的回答笑了起来，说：“楚阳，你越来越会当秘书了，说话水平越来越好，我哪天被你卖掉了，还要帮着你数钱。”

楚阳有点不好意思说：“李董，我哪能卖了你，是我的领导，你让我向西，我不敢往东。”

李董叹道：“我倒是相信是真的，但是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真的要强行追究，恐怕会伤了某些老同志的感情。”

“那李董你打算怎么办？”本来楚阳以为李董会对这个举报信大做文章的。

但是李董悠悠地只有一句话：“销毁掉吧。”

楚阳一愣，也明白了。

这一句话，代表了李董的态度。

或者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吧。

不过这封信，可不止一个人收到，其实几个董事都收到了，很多人都蠢蠢欲动呢。

下午，李董开完组织生活会，又临时开了了一个董事干部会议，楚阳又被拉去当了一个笔录员，不过这一次楚阳楚阳很聪明，直接打开手机录音，倒是不是很怕了。

等楚阳和李董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刘董（分管主网），范董（分管配网），孙董（分管安全），辛董（分管文化政治后勤），白董（分管作风纪律），赵董，也就是赵大专家（技术总工）已经到了。

正在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

当然还有蓝董和高董没来，蓝董是个病老头，一年到头三百五十六天，有三百天在医院里面度过，不是公司百年大庆的日子，一般不回来。

还有这个高晓燕高董，是董事会唯一的女性，也是工会的主席，今天下去做慰安工作了。

这些个董事，楚阳还是有几个认识。

比如这个赵董赵总工，也是公司最大的专家，他看到楚阳，还点了点头，曾经两人还有有过一番交集，他对于楚阳还是蛮欣赏的。

再比如这个孙董，曾经谢总为了自己的一把手职位，带着楚阳大晚上千里奔波只为见他一面，妈的谢总，你还欠我五万块，差点都忘记了。

见李董进来，大家也都很给面子，停止了交谈，张舒予也是赶紧把投影仪打开，还有把麦克风给调好，小妹也一个个给领导们上茶。

李董一坐下，喝了一口水，也不废话，马上就开口道：“今天让大家来，就是讨论一下布海市总经理位置的人选问题，王部长你说说基本情况。”

原来今天会议是这个主题，楚阳还真的不知道。

人资部王部长马上就站起来：“李董，按照您的指示，我对公司符合人员进行了摸底，初步定了三个候选人，一个让华培市的胡仁虎去接任，还有一个是省公司党群部部长洪亮生，最后一个是白松市的白副总，白岩。”

楚阳听到这些名字，都没有一个认识，都是冷冰冰的人，所以也不在意他们谁上，在王部长公布这三个名字之前，楚阳是一直观察刘董的表情。

感觉他听完这个三个名字以后，很隐蔽地阴笑了一下，好像觉得很不屑。

李董没有表态，对大家说道：“大家什么意见？议一下吧。”

几个董事相互对了一眼，都没有开口，突然有点安静。

李董看大家都不说话，就直接点名了：“刘董，你来说说吧，给个意见。”

刘董这才开口：“我本来也没什么意见，但是李董你问我，我就说一下，这三个人选吧，我都不觉得不太好，华培市的胡仁虎，自己那边都搞得一塌糊涂，洪亮生一直都是搞党政工作的，一下子让他去接任一个市公司，怕也是鸡飞蛋打，最后白岩，大家都知道，脾气很烈一个人，上次李董他都敢骂你的，你还要用他？”

李董道：“骂我这事我都不计较，大家也都不要提了，刘董觉得都合适，那你觉得谁合适？”楚阳终于明白了一些东西，看来这三个人都是李董的人，刘董就不赞成了。

刘董提了一个意见：“我觉得布海市的副总范德利可以，毕竟也是本地的，一直都做管理工作，熟门熟路的，很容易就掌握情况。”

这范董附议道：“刘董说得还是有些道理。”

孙董：“范德利跟范哲思好像是表兄弟吧，我怕是不妥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收到一封举报信，反正我是收到了，说这个范哲思不少事呢。”

会议室，好像又安静了些，落针可闻。

李董看着赵总工问道：“老赵什么意见。”

赵董：“随便，我无所谓。”

李董皱了皱眉。

辛董捉住时机表态：“布海市是我们省的工业重地，用电量很大，我觉得必须要派一名有经验的同志过去担任，我建议重新考虑人选。”

李董也不知道是否料到这样的情况，不过他还是一脸平静地道：“既然这样，这个职位就暂时放一放，等考虑成熟再说。”

散会，李董回到办公室，喝了两大杯水。

一把手，搞不定一个干部任命，这就有点问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阳多虑了。

总感觉在董事会上。

李董不够强硬，虽然他很聪明地提了三个候选人都是自己人，但是一下就被刘董给拆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