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媛闭着眼睛,忍不住扑哧一乐:“白雁叔,你真是越有钱越小气。光是这个季度,你自己外头跑工程,村子里头分的,家里责任田里收的农产品卖掉的,那收入就超过了四位数。你搁这儿计较体检费?到县人民医院去,找个熟人安排,做个全科的检查,也就是百来块钱的事!”

江白雁吓一大跳:“什么?!不治病不吃药的,也得百来块钱?!”

袁媛撅起小嘴:“你自己定夺咯。我就是听你咳得厉害,嘴唇又发乌,我听说有一种富贵病,很容易晚上睡觉人就没了的。现在天天村子里大鱼大肉大酒地,搞不好,好日子没过几天,穷人得了富贵病,就不好咯。”

江白雁又不吱声了。

袁媛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的,在后世,有新农保,有完善的社保医保,可以给农村人兜底。可现在……国内百废待兴,一切刚刚起步,连WTO都没有加入,连衬衫换航母的时代都还没降临。

他们唯有靠自己,好好的熬过去,未来才是一片光明。

到了华侨大厦,因为他们是送货的,这一次只能从后门卸货区进去。两个人人手不够,刘昌铭派了两个手下来帮忙,卸好货填好了单子,到年底才回款,两人就回来了。

路过县医院的时候,江白雁才说:“袁媛啊,如果是别人叫我,我是不信的。不过既然是你,叔得信你。过些天我就还是进一趟医院吧。”

袁媛一怔,随即笑弯了眼睛:“嗯。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她在路口就告别了江白雁,说是还有事,没有跟着他回村。现在江家村的人已经知道袁媛在镇上有个房子,只不知道在哪里。说来也奇怪,她原以为的仇富没有过来,反而大家都觉得她有本事,甚至开始有人巴结她。

袁媛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才搞懂了,大概是在镇上买房子,已经超过了村里邻居们一大截,超出了嫉妒范围。

所以,她反而开始受人巴结了。

就挺……世事难料的。

回到小白院里,三个星期,装修已焕然一新,全都按照袁媛喜欢的风格来布置,一楼是打通了的大开间,全部都是书,有她从商城里兑换出来的咖啡机和咖啡豆,打开半人高的大窗户,能看到修复一新的绿色院子,喝着咖啡,对着院子看书,别提多舒服了。

二楼有两个客房和袁媛自己的主人房,都是小小的房间,但很精致。家具全都是实木打的,按照袁媛自己的要求,游小舅还寻摸了一套大红酸枝的家具,放在了袁媛的屋子里。进屋,就是淡淡的红木酸香,格外提神。

这套红木家具,放上二三十年,将要比这套房子还要昂贵。

袁媛关上门,盘腿做好,凝神在商城中,把契合度恢复到60多,才兑换了一部子母机电话。她自己楼上楼下跑了一趟,对接线头,把子母机安装好。

怀着激动心情拿起电话,听着熟悉的延长音,袁媛深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是文兰:“喂?你好,哪位?”

袁媛笑道:“是我,文兰。我家的电话终于装好了。”

文兰开心地叫:“哎哟,真好啊。号码是多少?跟我说一下,我记记!”

袁媛果真就报上了电话号码,然后道谢:“今天我去看了公示了,还是第一名。这次真的多亏了你。感谢,感谢。”

文兰笑道:“别客气。本来就是不公平竞争,我只是保护了应该得到第一名的人保持在第一名而已。话又说回来,得多亏了你,把教育那根线扯出来了。这阵子我会很忙,忙过了之后,我回县城请你吃饭。”

至于忙啥,袁媛也不敢说,袁媛也不敢问。

她笑嘻嘻地说:“好啊,好啊。我等你。”

没错,是袁媛打了电话给文兰,跟她说了监察组那三个人的名字,还告诉她,招考当天,张太太明目张胆潜规则。也是她自己,亲手把录音和证据,走了银行的押运专线,把证据交到了市里文兰手上。

她知道文兰有个哥哥,正在查一个保护伞,这个保护伞之前是老师,桃李满天下。老师弃文从政之后,挑选得力的桃李,渐渐结成一张利益输送的网。

袁媛主动提出在董月荷的这次招考里,去当文家手里的钉子。

——她做到了,做得很漂亮。

没有任何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土生土长的乡下妹子,连大学门口都没有摸过的,谁会去怀疑呢?

袁媛回到家里,把喜讯告诉了董月荷,董月荷才放下了心。她轻轻拍着袁媛的手,说:“袁媛,真是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时刻提醒着我,老师抓不住这次机会。”

董月荷对自己的滤镜很厚,一直对她只有夸的,没有说不好的。袁媛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拨了拨头发,笑道:“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等阿胄回来了,知道老师已经转了正,肯定很高兴。”

江胄是董月荷的软肋,一提起他,原本淡淡然的董月荷,顿时眼底亮了起来:“那是。”

董月荷非要让袁媛歇着,她自己去做饭。

袁媛就坐在院子里,收拾起自己从镇上带回的东西来,除了几套时新衣服之外,还有好些小家电。比如说吹风机,比如说护眼台灯,比如说电饭锅……

一样一样摆放好,在家里转了好几圈,就连外面什么时候来了人都不知道。

“那个……江胄媳妇?”董伟权叫了好几声,袁媛才回过神。“江胄舅舅?”

董伟权看着袁媛,不自禁皱起眉头,脸色很难看。袁媛满脸莫名其妙的,自己上次见面,不是气氛还挺好的吗?她心里纳闷着,还是很客气地把董伟权往里面请:“舅舅,请坐。稍等会儿,我去给您倒茶。”

董伟权坐下来之后,问:“我姐呢?”

袁媛指了指厨房:“在里面做饭呢。我这就叫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