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蹄子,敢跑?给我打死她!”

怒喝声像是来自地狱,让瑟缩在角落的沈婷牙齿直打颤,连呼救和求饶都挤不出口。

黑压压的五个人影,遮挡了漏入地窖的唯一一缕光。

凶狠的拳头砸在身上,比她上次逃跑被抓回来时更频密。

她吐出半口血,施暴者们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兴奋。

倏然,一人抬起了脚。

沈婷看到他鞋底嵌入了根半指长的钢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却根本没力气躲闪。

噗呲——

钢钉刺穿沈婷脖子上的动脉,血液如起舞的喷泉。

她这一辈子竟就这样完结?

她好后悔!

如果当初,自己不是什么都听爸爸和哥哥的,毁了娃娃亲,嫁给杨光,就不会遭了二十年家暴!

更不会因为撞破杨光的婚外情,被他当做生育工具卖到这个偏远山村二十年!

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而,沈婷的身体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只能任由血红色覆盖了整个视界……

“找到小姐了!”

“你们竟,竟杀了她!替小姐报仇!”

沈婷弥留之际,听到了模糊的说话声,紧接着有人撞破了地窖的遮板。

踢踏踢踏——

杂乱的脚步,伴随着那群施暴者的惨叫,渐行渐远……

“宋和平,你没文化没钱,婷婷愿意嫁给你,是你的福气!没想到你竟然在和她结婚的日子跟其他人乱搞!你让全村的人怎么看她?你良心被狗吃了?”

耳畔乍然响起义愤填膺的指责,令沈婷生理性地发抖。

那声音她做梦都不会忘!

是杨光!

沈婷脑海里飞快闪过曾经被毒打的情形。

她踉跄后退了半步,眼前的那片红晃了晃,不像是血,更像是一块红盖头……

沈婷满心疑窦,抬手去摸。

因长期营养不良,早就变成皮包骨的指头,竟根根饱满,水葱一样!

理智稍稍压过了恐惧,她后知后觉出杨光的话里,竟然有个宋和平!

那是她娃娃亲的对象,早在四十年前被捉奸在床后,就因为受不了村里的闲言碎语,被迫当了兵,死在了任务里!

一个念头惊雷一样在她脑中炸开。

自己没有死,而且重生了!

沈婷一把扯掉红盖头,闯入眼帘的是老旧的泥砖房,墙上的日历分明停在1982!

不远处的**,宋和平冷着脸,掰开那个挂在自己身上,只穿了肚兜的王大花,看向沈婷,“我没有。”

“我知道……”沈婷下意识小声接了话。

前世,她就是因为信了眼前这幕,才给了杨光可趁之机,落入他的魔掌。

直到有一次挨打,杨光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宋和平什么都没做,是王大花跟杨光合谋陷害,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傻子!还害宋和平丢了命!

这一世,她绝不可能让悲剧重演!

沈婷攥紧了拳,不停告诉自己,现在这个杨光,还得靠她爸这个村长,重新回到城里去!

还得在屋外一院子的人面前维持形象!

他不敢动手!

做好了心理建设,沈婷长舒一口气,与杨光擦肩而过,走向床边问王大花,“你是第一次吗?”

王大花一怔,眼神虚虚往旁边一瞥,“当然是。”

顺势又往宋和平身上蹭,娇滴滴道,“你可得对我负责。”

沈婷冷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甩到一边,“少碰我老公!”

跟着掀开了被子,那上面洁白一片,而光了上半身的宋和平,下半身板板正正穿着裤子,连皮带都严丝合缝,卡得好好的。

“没留红呢。”沈婷浅笑,眼神却犀利,直直射向王大花,“还是你们没来得及发生点什么?”

这个年代,贞操仍是个极重要的事。

王大花也不傻,她要想以后还能跟宋和平好,决不能承认自己不是头一遭,忙顺着沈婷的话道,“对对!就是没来得及!”

“那就是你上杆子喽?”沈婷勾起唇角,“你都脱成这样了,我老公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虎狼之词,让在场的人都听得面红耳赤。

可但凡是个过来人,就知道宋和平是无辜的。

一时间所有的指责都落在了王大花身上。

“真不要脸!不知道人家今天结婚呢?”

“这要放在五六十年前,可是要浸猪笼的!”

“我早说过王寡妇不检点,看吧,养出来的女儿跟她妈一个样!”

……

沈婷看看窝在床角,把自己裹严实的王大花,欺身过去小声道,“不想让你妈也跟着丢人,最好把实话说出来,比如,有没有人撺掇你……”

王大花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一亮,指着杨光道,“我是被他诓的!他跟我说国家提倡恋爱自由,抵制包办婚姻,要我赶紧跟宋和平生米煮成熟饭!”

“没想到,他根本就是打了要捉奸的主意,毁掉我的名声!我也是受害者!”

她挤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地看向众人,“我就是喜欢宋和平,他又有婚约,才一时想歪了。”

杨光闻言,脸上青白一阵,反驳道,“明明是你……”

“我没工夫听你俩在这里狗咬狗!”沈婷打断他,露出假笑,“你们想掰扯,麻烦换个地方,我赶着结婚呢。”

这一提醒,众人才想起,他们本来是在参加婚礼的,又因为宋和平许久没来接亲,这才一起跑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就是,咱们别被这些污遭事,耽误人家小两口啊!”

有人喊了一句,其他人跟着起哄,嚷着让王大花和杨光滚出去,两人顶不住,逃也似的离开。

众人跟着退去院子,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沈婷和宋和平。

“对不起。”半晌沉默后,宋和平先开了口。

沈婷一怔,正想说自己知道他没做,对方又道,“她清晨哭着说母亲生病,来找我借钱,我回房拿钱的时候,被打晕了。”

“我应该把她关在门外,再拿钱。”

沈婷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自省,“噗”一下笑了。

宋和平凛眉,“你别笑我笨,我以后不会了。”

“我没有。”沈婷努力压住笑意。

前世她只知道宋和平寡言老实,竟不知道他认真的时候,这么可爱!

心里有些什么在滋长,笑容不自觉就攀上了嘴角。

和这样的人过,这辈子一定会幸福!

然而这想法刚生了几秒钟,屋里忽然蹿入个半米多高的小团子,撞进宋和平怀中,软软糯糯喊了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