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前的余天,自打离开双阳县城,便再也没回来过。

但这不耽误他了解历史的发展。

为了回顾过往,他曾派人多次探查过县城以及柳树村的风貌变迁。

这也是为了对逝去的留作一个念想。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他知道,电影院后面的二层小楼,不久后便会拆迁。

所以。

在拆迁之前把它买下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夫妻俩早早睡去。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

拜见父母是大事儿,必须准备妥当。

嘱咐三嫂帮着照看家里之后,余天拉着板车,带着李婉柔和豆豆,出发县城。

这次去县里,带的东西不少。

除了果脯糕点以外,还有鸡蛋、瘦肉以及一些新的生活用品。

余天还准备卖完鸡蛋后,买上一条大前门。

父亲爱抽烟,平日里总抽旱烟,也让他尝试一下卷烟的滋味。

“你想好见面后怎么说了吗?”

路上,李婉柔下了车,不忍余天太累,陪着他边走边问。

“不知道...”

余天苦笑摇头。

他人虽然伶牙俐齿,但面对父母,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真挚的情感不同于胡说八道。

想要通过语言表现出来,还真不容易。

“我帮你说吧,到那儿你把东西放下,等我说完,你再说。”

李婉柔很贴心,知道父母一时可能不会原谅余天。

“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先说,我看看情况再决定...”

余天答应一声。

一路无话。

一个半小时后,到了县城。

先给面摊送了黄鳝,余天又拉着板车,周转在三个大厂之间。

三个小时内,700多个鸡蛋便卖出600多个。

留下的几十个,他不打算卖了,准备送给父母和二哥。

肉联厂旁边,有几趟小砖房。

二哥余爽平日做些零工,也不可能租住得起楼房。

县城里的平房,和村里差不多。

只不过身在县城,办事什么的方便许多,勉强也算半个城里人。

根据三嫂提供的地址,余天很快找到了地方。

停下板车,他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气,情绪复杂。

“那...我敲门了?”

李婉柔抱着豆豆,眼中也有些忐忑。

许久不见,她真不知道余天的父母会做出什么反应。

兴许。

两个老人的心早都凉透了吧...

余天沉重的点了点头,浑身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是既期待,又害怕。

更多的是忏悔。

砰。

李婉柔抬起手腕,白净的小手轻敲铁门。

片刻。

院里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嘎的响声,一道余天无比熟悉的苍老声音,也同时随之传来。

“谁呀?”

余海明声音沙哑,喊了一句。

“爷爷!爷爷!我是豆豆!”

豆豆听得清楚,在李婉柔的怀里乱窜,小样子兴奋极了。

他的记忆中,都是爷爷对自己的好。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爷爷奶奶照看,他怎么能不想。

“豆豆吗?”

余海明的声音更激动。

日思夜念的宝贝孙子来了,这让他脚步也轻盈了许多。

门打开,他苍老的身姿出现在三人眼前。

许久不见,他更老了,身形佝偻,白发也多了不少。

他一把抱过豆豆,满是胡茬的嘴亲小脸蛋儿好几口。

可当扫视过李婉柔,目光又落在余天脸上的时候,脸色便瞬间沉了下去。

“爹...”

余天喉咙动了半天,憋出这么一个字来。

“婉柔,你和豆豆进来,还没吃饭呢吧?”

余海明让开门,再也不看余天一眼,只当他是空气。

“爸...”

李婉柔欲言又止,眉头深锁,“余天学好了,我们这次来就是...”

话音未落,余海明一把将李婉柔拉进门。

砰的一声。

门重重关上。

只留余天一人,孤零零地陪着装满东西的板车在外面发傻。

“呼...”

余天长出一口气。

不用想他也知道,父亲肯定还是用老眼光看待自己。

不孝子这三个字,已经在父母心中根深蒂固。

板车上的东西再多再值钱,也无法快速修补这深邃的情感裂痕。

等了好一会儿,他只听院里传来豆豆的欢声笑语。

正落寞间。

母亲刘淑芬打开了院门。

“余天,把东西留下,你先走吧。”

刘淑芬也苍老了不少。

五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六十多的人。

“娘...好...”

余天有些更咽。

父母这般状态,和自己有绝对的关系。

他理解母亲。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就算是冷着脸,母亲肯定还是心疼自己的。

只不过是碍于父亲的倔强,她没法表现太多罢了。

车推进门,余天把东西都卸下。

车就留在院子里,看了几眼和豆豆玩的正欢的父亲,余天又问母亲。

“娘,我二哥呢?他没在家?”

“你二哥干活去了,晚上才回来...你先走吧,等晚上再来接她们娘俩。”

刘淑芬不便多说,怕余海明发脾气。

在她眼神示意下,余天只得出门离开。

这样也好。

让李婉柔和豆豆先和父母亲近亲近。

正巧趁着这功夫,去找一趟林长水。

卖黄鳝的事儿,这两天内必须解决。

兴许今天顺利的话,解决完黄鳝的事情,父母也会在李婉柔的劝说下,原谅自己。

拎着装着黄鳝的桶,余天直奔煤矿厂。

按照时间估计,等他到时,林长水应该正好忙完。

顾不得腹中饥饿,余天紧赶慢赶到了煤矿厂。

和保安沟通两句,他顺利到了食堂后院。

此时。

后院里没多少人在。

小凉亭中,林长水孤独一人坐在棋桌前,自己和自己对弈。

余天绕了过去,将桶放在一边,落座。

他刚想打招呼。

但林长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眼神继续盯在棋盘上,深深思索。

几分钟后。

林长水捋了捋山羊胡,满意的点点头。

“师父,您这是想通了?”

余天附和说了一句,也装作看棋盘的样子。

“嗯!”

林长水点点头,“想明白了!这套招法,我想了一天一夜,终于完善的差不多了!诶?你干啥来了?”

“啊?”

余天有些发懵。

自己来,当然是卖鳝鱼的...

不对,是学象棋的。

不过还未等他继续说话,林长水便摆了摆手,用一副不耐烦的语气说,“余天,你走吧,我不教你了!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