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入绿萍之后的第二天,雏鸭被挑到了田头。

三百只鸭苗在家中棚子里养了十几天,已经长大了一些,不再像刚买回来时那样幼弱。

虽然仍是嫩黄的毛线团一般,软萌可爱,但一放到田间,遇着水,就如同是血脉觉醒一般,立刻就兴奋地在水田里划动游弋起来。

孟远严格按照自己的计划,每亩田刚好放了二十五只雏鸭。以他的经验,这个密度是刚刚好的。

雏鸭们时不时低头往水中啄几下,有时还啄食一点浮萍。

由于插秧距今已有八天,秧苗已经扎根、返青,加之孟远在插秧时就特意考虑过适当的行距,因此小鸭们穿梭在秧苗之间,来去自如,果然丝毫也没有去碰坏禾苗。

每一块水田的田头,都用木棍、树皮、稻草搭起了简易的小鸭舍。

其实鸭子们从如今的小鸭长到几个月后的肥鸭,大部分时间都将是在水田之中度过。之所以仍有必要搭建简易鸭舍,有几方面的考虑。

一是万一遇到过于强烈的暴风雨,鸭子们可以有一个躲避之处。

二是刚把雏鸭放入水田的这几天里,它们的觅食能力还不够强,是需要几天过渡期的。这时,会在简易鸭舍中继续投喂一点食物,作为它们田间觅食的补充。

还有很重要的一方面,不能让鸭子们形成彻底散漫的习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每隔个五六天,也要偶尔来投喂一次。为的,就是让鸭子们在成长过程中,一直与主人保持互动。

只要听到主人的叫唤,它们就会条件反射地跑往简易鸭舍集合。这样一来,到了禾苗抽穗、鸭子变肥的时候,就能把每块田的肥鸭都集中到相应的鸭舍中,全部捉去售卖。

傍晚,孟远与董小莲再次来到田边。

他们将已经准备好的鸭食放进田头鸭舍的盆子里,两人一起发出“嘎嘎嘎”的叫唤声。

果然,一听到董小莲清脆的叫唤声,在水田游得正欢的小鸭们立即就调转方向,齐齐向这边游了过来。

一边纷纷发出叫声,一边聚拢到了简易鸭舍中,围着食盆啄食起来。

吃完那点鸭食,小鸭们并没立即散去,而是绕着董小莲,在她的身前身后晃头晃脑。

董小莲被它们的萌态逗得咯咯直笑,一个劲说,“好了好了,回田里干活去吧你们!”

直到两人挑起箩筐,再去到下一块水田,这边的小鸭们才重新扑进田里,在禾苗间穿行游弋开去。

“哥,鸭子在田里还适应吧?”

见到董小利也正在董家那几块水田边唤鸭,董小莲当即上前问道。

“还不错。等到再过段时间,田里有虫子吃,估计它们要更欢了!”

董小利笑着向孟远、董小莲道。

只见董家田里的小鸭们听到董小利熟悉的叫唤声,都向着他这边游来,聚进了简易鸭舍,抢食起董小利投喂的鸭食来。

看得出来,董小利对孟远所教的技巧都学得很上心,与小鸭们建立起的互动也是非常成功的。

董家田头的简易鸭舍都是董小利亲手搭建的,细看之下,鸭舍搭得一丝不苟,很是整洁。孟远想不到自己这个二舅哥,做起事来有如此心细的一面。这种心细如发的程度,甚至都超过了一些女人。

孟远走动在董家的水田边,仔细察看禾苗生长的情况,以及绿萍的均匀度。察看一圈后他发现,田里一切正常。每块田的水位控制得恰好,禾苗已经返青,绿萍抛洒得也很是均匀。

这一切做得有条不紊,肯定是董小利在其中发挥了主要作用。

孟远又去到了马冬柱的那两亩水田边。

既然答应带着马冬柱尝试稻鸭共生新模式,孟远肯定是会对他家的地也加以留意的。

走近马冬柱家的水田边,还隔着一道水渠,孟远就听到有人正在吵嘴。

只听马保晖带着讽刺味,说道:

“柱子你可真是越活越有出息了。以前跟着我们家混,好歹有我们家罩你。你现在居然去跟一个外姓人当狗。笑死了,还田里头养鸭,老子就没听说过这么蠢的事情!到时鸭子把稻谷全吃掉了,你等着哭去吧!”

孟远发现,这个马保晖看来是揍不服的。不光老想着跟自己作对,现在但凡是跟孟家走得近一点的,似乎全都成了马保晖一家的眼中钉。

只要逮着一点机会,马保晖就拼命挤兑。

但这次他显然选错人了。马冬柱可不是愿意白白受气的人,当即回骂道:

“孟远的技术,是你能懂的?你们家除了擅长吃粪,还懂点啥?”

“一开口尽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什么时候要你们家罩?是要你的瘫子哥哥罩,还是要关在牢里的耀子罩?你不会想说,是你这个死太监能罩我吧?!”

马冬柱的话也够狠的,句句都直戳马庆仁一家的痛处。

尤其那句“死太监”,直接捅到了马保晖的肺管子!马保晖那次调戏董小莲不成,反被孟远踹成太监,此后还遮遮掩掩不敢报案,从那以后,就特别忌讳听到“太监”这个词。

偏偏最担心什么,就最常发生什么。平时马保晖走在村里,总能看到村民异样的目光。只要他一转背,就能听到村民隐隐约约地议论他。

但那些也都只是背后议论。像马冬柱这样当面直接骂“死太监”的,还真少见。

马保晖的二愣子劲再次上头了,不顾马冬柱的块头比他还要大上一号,直接捡起田埂上的一块石头,就向马冬柱砸了过来。

马冬柱偏头闪过,也是顿时火起,骂了声找死,直接冲上前去,一抬脚就踹过去。

马保晖现在特别害怕有人再往他裤裆踹,连忙弯腰要躲。不料马冬柱的腿并没有往下,而是结结实实地踹在他的胸口。

马保晖晃了一晃,便栽倒在了自家的水田里。

马保晖从田里爬起来时,已经成了个泥人。全身从头到脚,没一处不是湿淋淋的黄泥汤。

从泥水中爬起来的马保晖,总算头脑清醒了一点。认识到自己与马冬柱在块头上的差距后, 他没再敢动手,只敢边撤边骂:

“你个傻柱,跟着孟远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马保晖想起前天,父亲与二哥马保亮关起门来,神神秘秘地商量什么。

虽然他没法偷听到他们商量的内容,但可以确定,那绝对是对付孟远的狠招。如此小心翼翼地关门商量,说明极可能是远超以往的一记杀手锏!

孟远是绝对要倒大霉的,而马冬柱跟孟远越走越近,下场也休想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