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大马村的鱼塘整体产量都很低,完全比不了后世动辄上千斤的产鱼量。
去年,大马村普通鱼塘才一百八十多斤的亩产。
泥湾鱼塘是其中最好的塘,八亩的塘,去年也才产鱼一千六百来斤。算下来,等于是亩产两百斤的鱼。
两百斤鱼卖出去大概也就一百八十来元的收入,这还是按草鱼来算,鲢鱼只会更便宜一点。
现在马庆仁光是承包费就去到了每亩一百元,外加上交五十斤鱼,哪还有什么赚头?算上鱼苗、养殖方面的成本,马庆仁都亏到姥姥家去了!
想到血亏的那个人不是孟远,而是自己,马庆仁有一瞬间,大脑是空白的!
他已经顾不得村民们讥诮的目光,当即厚着脸,反悔道:
“支书,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就按孟远叫的九十五,我让给他得了!”
马祥那张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这次也变得难看起来:
“我说马庆仁,这承包叫价是大事,敢情你是在叫着玩儿?”
孟远此时也果断回道:“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退出这口塘的承包!一百的价是你马庆仁叫出来的,怎么办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再跟我扯上关系!”
马庆仁被噎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知道转手甩包给孟远是不可能的了,便苦着脸求起情来:
“祥哥,一百就亏死了,我这一年种田的收入全搭进这口大鱼塘里面去了!要不这样,这次不算,咱们重新叫价,还从二十块叫起!”
马祥都快被气倒了,直接提高了声音:
“开什么玩笑!你这一退回重叫,那前面所有的鱼塘,是不是也都可以退回重叫?都像你这样瞎搞,鱼塘别承包了,村里啥事以后也都搞不下去了!”
村民们更是七嘴八舌,直接炸开了:
“马庆仁,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不想承包,没人强迫你叫价吧?我看你就是存心搞破坏!”
“马庆仁你是不是耍赖耍多了,玩上瘾了?”
“粪吃多了,脑子出问题了。都是‘异食癖’闹的!”
会计李昌和更是直接填好了一张《鱼塘承包合同》,拿到马庆仁的面前!
话是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事情到这一步,马庆仁彻底明白,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村民们精彩纷呈的目光聚焦之下,马庆仁心头淌着血,在泥湾鱼塘的承包合同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关键这次承包还不是一年,而是五年的承包期。
就算是亏本,也得坚持亏到五年期满。自己争回来的翔,含着泪也得吃完!
每亩承包条件是一百元外加五十斤鱼,八亩的泥湾鱼塘,一年就是八百块外加上交四百斤鱼!
五年下来,就得出四千块的承包费,外加上交两千斤鱼。
好在,承包费是按每年度交的,今年马庆仁只需要先拿出八百块就够了。
但原本一百六就能承包到手的大鱼塘,硬生生被他自己抬到八百,得有多冤!
签好合同后,马祥没再说什么,但有人却不干了。
一直坐在人群中没怎么说话的李老栓,这会儿当场就急了眼,跳着脚大叫起来:
“马庆仁,你可真能装啊!公安来你家执行的时候,你哭穷,口口声声说家里没钱。现在光是一口塘就拿出八百!”
“大家伙都看到了,马庆仁有钱,欠我那一千的赔偿金不能再拖了,必须这两天就还给我!”
涉及到钱的事,李老栓一向是很激动的。这会儿一边叫嚷,一边就冲过来,要去揪住马庆仁不让走。
这要换在平时,李老栓算个什么东西,敢冲上来揪人,早被马庆仁一脚踹地上了。
可此刻当着全村人的面,马庆仁却不敢发作,不得不强憋住心头那口老血,躲闪着对李老栓说:
“少在这撒泼!说好的三个月,这不是还没到吗!快回一边去,现在不是说那事的时候!”
李老栓哪里肯依,骂着骂着,又是激动地高喊起“枪毙强煎犯”来。
眼看着承包大会要演变为讨债大会,马祥才让人暂时劝住李老栓。末了李老栓并未罢休,当众表示,明天就直接去马庆仁家,上门要钱!
马庆仁一脸痛苦,生不如死地捶着脑门。
早知道自己会沦为泥湾鱼塘的冤大头,还惹出李老栓这一出,当时就不该搅局,去跟孟远抬杠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就在马庆仁的痛心疾首之中,村里其他鱼塘的承包叫价却在继续进行下去。
转眼间,又成功发包出去两口鱼塘。由于其他鱼塘不那么抢手,也没人搅局,基本都是按起价十五元每亩,达成了承包意愿。
轮到最小的那口鱼塘,董恩敬第一个站了出来。没人出来叫价,于是,董恩敬签下了这口小鱼塘的承包合同。
该鱼塘面积才一亩,董恩敬只需先交一年的承包费十五元。
太多的钱他也拿不出来,这口最小的鱼塘,他是打算按照女婿的方法,承包下来养着试试。
又过了一会,孟远最关心的时刻终于到来。
现在,轮到了他自家附近那口五亩鱼塘的发包!
相对于八亩的泥湾鱼塘,眼下这口鱼塘,才是孟远最志在必得的。
虽然面积不如泥湾鱼塘大,以往的产鱼量也稍差于泥湾鱼塘,但考虑到离家近等因素,综合来说,它才是孟远最需要的。
这次,马庆仁没再敢跳出来作死。没有人与孟远抬价,结果,直接以十五元每亩的起价,达成了承包意向!
五亩鱼塘,则是每年共七十五元的承包费。
余下的鱼塘,孟远没有更多的兴趣,当即与父亲一同离开晒谷坪,回到了家里。
马庆仁也没再继续呆太久,不等承包大会彻底落幕,便与大儿子马保明回到了自家。
“孟远这个狗杂毛,太特么狡诈了!”
一回到家,马庆仁就气得想摔东西!
老婆常翠红跟几个儿子干瞪着眼,都不知道马庆仁哪来的火气,跟点着了炸雷似的。直到听马保明把晒谷坪上发生的事情一说,一家人才明白过来,气得全家大骂孟远!
骂归骂,整整八百块的承包费却依然无法解决。
“我再去趟城里借钱吧!”
最后,马庆仁无奈地表示。
只有马庆仁自己心里清楚,所谓的进城借钱,背后的真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