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淑芬对南无为很是稀罕,伺候孩子的工作被她接了过去,让南易可以专心的消灭美食。

海丯这边的饮食很对南易的口味,加上蔡淑芬的手艺又没的说,南易吃的很痛快,南无为也是一样,嘴巴一张一合,把一件件吃食往嘴里塞。

桌上的菜根本不适合下酒,所以这顿实际上的接风宴,根本没有酒的存在。

陈宗庆也没提南陈的正事,只是说了说田里的粮食,海里的鱼虾蟹,蔡淑芬会冷不丁的加进陈宗庆的琐碎话里,说着明天做点狗毛膏,后天做五果汤,大后天做草粿,不让南无为吃重样。

都说隔辈亲,南易当初卖力讨好才得来的蔡淑芬另眼相待,轻松的就被南无为仗着辈分小给夺走。

不过,也许有可能蔡淑芬只是拿南无为练练手,现在练好了,将来对着自己的亲孙子会宠的更有章法。

吃的饱饱的,在稍坐过后,南易两父子被陈宗庆送回了他自己家。

陈宗庆当初承诺过南易的个人开销都由南陈村负责,很显然,当初的他低估了南易的开销之大,幸好,南易没真好意思来报销过,不然,南陈村搞不好被南易吃成入不敷出。

也许是为了更拉近彼此的距离,也许是为了补偿,陈宗庆让人给南易在村里修了一座蛮豪华的房子,花费了足足三十万之巨。

老式的洋楼风格,中西合璧,规制是中,风格偏西。

当年被卖到国外当猪崽,或者自己主动下南洋、下西洋的那批人,在外面发了家之后,都会回来盖一栋这种楼,既美观又可以充作碉堡。

走进不大的小院,推开玻璃格子的大门,入眼的是一米之外,三米多宽,排的有点紧密的门帘。

南易看着呈现纺锤形花花绿绿的门帘吊坠,吃惊的问陈宗庆,“宗庆叔,门帘不会是阿婶自己做的吧?”

“是的,和村里几个妇女一起做的。”陈宗庆回道。

“阿婶太有心了。”

南易说着,撩起垂挂着的一串门帘,捧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下上面的吊坠,看原材料纸张的厚度,看上面显露出的只言片语,门帘应该是用挂历做的。

用包装纸和挂历配合回形针做门帘是当下刚刚流行起来的风潮,有彻底传开,愈演愈烈的趋势。

把门帘松开,南易转头对陈宗庆说道:“宗庆叔,门帘是一门好生意,可以和村里人说说,做整幅的门帘或者做单个的吊坠应该都有机会赚上几年快钱。”

“做这个赚不了多少吧?”

“村里不做,让村民自己去做,可以去乂乌或者周边的县城弄个厂,木雕县和水晶县都可以,离乂乌市区都不太远,这种小东西还是适合在那边做,毕竟乂乌小商品已经做出口碑了。

宗庆叔,可以考虑在村里弄个阅览室,除了书籍之外,也可以收集一下外面的信息,比如现在外面什么生意好做,哪里地方在流行什么。

在外面跑的村民也可以回来互通有无,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和其他村民分享……唉,还是算了,自己的生意做起来,人心就散了。”

南易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南易,不用担心,这里是南陈村,不是文昌围,陈氏能在这里扎根,靠的就是全族一心。”陈宗庆掷地有声的说道。

“我知道,宗庆叔,我只是……”南易说着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不开心的事,这房子不错,就是采光稍微差一点。”

“采光容易解决,过些日子,我叫人过来多开几个窗口。”

“我就是这么一说,再开窗口,房子就不好看了,一年我也不见得有空过来住一次,不用太讲究。”

“唔,你让人送来的东西,你阿婶已经帮你整理好了,床单、枕套都已经拆洗过,直接可以用。”

“好,宗庆叔,那今天先这样,无为认床,可能会睡不好,我早点哄他睡。”

“我先走,明天下午能回来的都会到。”

“嗯,那就晚饭前开会,开完会再吃饭,肚子饿着,脑子会更清醒。”

……

灯,一开一关,又吃两顿南陈饭,时间就来到第二天下午的四点。

陈氏祠堂。

南易坐在左一的位子,南无为坐在他的身后。

陈宗庆说了几句开场白,就把会议的主导权交给了南易。

南易一如既往,不说什么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大家先说说各自负责的那一摊子,国文叔,从你开始,就说今年,过去两年的报表我有看过。”

南易的话音一落,陈国文立刻满脸笑容的说道:“一个字,忙,两个字,很忙,三个字……”

陈宗庆蹙着眉敲了敲桌子,说道:“国文,这是在开会。”

陈国文把笑容一收,咳嗽了一声,严肃的说道:“今年的年景不好,日本那边很多老人都没有熬过春夏之交,从1月到6月底,白日飞升服务公司一共向日本出口102亿4107万日円的棺木,内地的墓碑一共卖出375万,人民币。”

“墓碑的毛利润有多少?”南易问道。

陈国文:“等交完税,能留下150万左右。”

“利润只有40%,相比去年,降了百分之十几,做墓碑的是不是越来越多了?”南易蹙眉道。

“是的,不说以前本来就是做墓碑的重操旧业,新进来的人也有不少,白日飞升的工场边上又新开了十几家,现在那里都快成墓碑批发市场了。”

“国文叔,你回去以后,就把墓碑工场和手里囤的石料理一理,趁现在还能卖上价,赶紧卖了,墓碑生意不做了。”

“现在就卖?看行情,墓碑生意虽然利润一直在掉,可还是能赚钱,不管怎么说,一年赚200万还是可以的。”

“对,卖了,卖到以后,给工场里的工人分上一笔,不要太多,稍微给点甜头,把人给稳住,歇上几天,把人一分为二,一部分带去弗山,在那里成立一家瓷砖厂,就叫亨利瓷砖;

自己去查查,叫亨利的西方油画家很多,国文叔,你要对这些画家的名字做到心里有数,包括他们都有什么代表作,风格之类的,将来吹嘘我们瓷砖的时候,也有话题好讲。

另外一部人北上去京城,组建阆苑仙葩公司,先到高庄做汉白玉,以后慢慢扩张到其他高端建材领域。

我接下去要说的话,国文叔你听好了。”

陈国文危襟正坐,说道:“大先生,请说。”

“去西徳,找一家品牌在小范围内有知名度的瓷砖企业,匿名把它给收购了,不要让它和我们产生联系。

然后以这家企业的名义和亨利瓷砖签订代工合同,亨利瓷砖为那家企业生产瓷砖,贴那家企业的牌子。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以那家企业的名义去香塂打广告,把它的品牌打进香塂,这件事,我会让人配合你;

等在香塂打开销路,一开始从西徳送货去香塂,等亨利瓷砖能做出合格的产品,就从弗山送货去香塂。

这两步需要花点时间,国文叔你先执行起来,等做到了,我们再商量下面该怎么做。”

南易没说的部分还包括等香塂市场认可亨利瓷砖的代工瓷砖,认可亨利的技术实力,接着就可以打响收购战——亨利反收购自己的衣食父母,雪藏“西徳品牌”,打亨利牌,墙内开花墙外香,由外而内,把亨利打造成民族名牌。

这么一圈走下来,五六七八年也就过去了,正好可以赶上国内的房产热。

“明白。”陈国文颔了颔首。

“这是第一点,我再说第二点,据我说知,目前日本的棺木市场有上万亿日円的规模,我们半年才做了100亿出头,折算成人民币还不到2亿,我们的利润有多少?我们的售价到日本本土企业的三分之一了吗?”

南易拍了拍桌子,严厉但并不大声的说道:“钱都让日本人赚走了,还沾沾自喜,有什么好骄傲的?黄金当废铁卖,一年就卖这么点,翘尾巴,有什么好翘的?”

说完,南易端起茶杯,打开杯盖,呷了几口茶,把杯子盖回去,复又说道:“今年,白日飞升的全年销售额最低目标5亿,国文叔,能不能做到?”

陈国文犹豫了一会,咬咬牙说道:“能,一定能做到。”

“好,下一位。”

南易对白日飞升的销售额很不满意,现在日本人富得流油,消费能力是有史以来的最顶峰,低价倾销,居然只能卖这么一点,他又怎么可能会满意。

可他也不能苛责太多,陈国文毕竟以前没有做国际贸易的经验,能让白日飞升盈利已然不错,贸贸然的安插人进去又不太合适,只能先压任务,看看在强压之下,会不会出现什么奇迹。

陈睿武说道:“建筑公司今年主要忙于锒铛岛的吹土填沙工程,到目前为止,已经垫资175万;另外我收到消息,羊城要对花地湾100多万平方米的住宅用地进行公开招标。”

“睿武叔,如果我们要参加竞标,要面对的主要对手是哪个?”南易问道。

“岭南信托房产。”

“省里牵头的房产公司?”

“是的。”

“竞标的费用3亿够吧?”

陈睿武说道:“估计用不了这么多。”

南易想了一会,说道:“往联合开发的方向努力,投入的资金上我们可以吃点亏,但是最终拿到的土地和房子不能少。”

“明白。”

“宗庆叔,上次我说的关于成立一家资本控投公司的事情,我觉得已经到了该建立的时候,总部就放在旧金山,名字就叫Double South,双南控股;

南陈村留在国外的资金和股份都注入这家公司,以后内地之外的一切投资行为都由这家公司牵头。”

陈宗庆点点头,“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嗯。”南易颔了颔首,又对村会计陈宗杰说道:“宗杰叔,你飞一趟羙国,去完成双南控股的事情,等把这件事情做完,就主持南陈建筑的吸引外资事宜,香塂、李家坡、羙国的资金都要有,南陈建筑至少需要三个外资股东。”

“明白。”

……

“河车集团和耳东电子的情况我都清楚,目前也不需要有什么变动,维夼回不来,有色金属集团的事情我们就下回再说,南陈酒业的人也没来齐,等人到齐了,我们再单独开次会。

国文叔,目前村里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白日飞升,你的担子很重,不要有什么差池,另外,日円还在看涨,资金先不要收回来,村民那边,宗庆叔你安抚一下。”

南易和陈宗庆说完,又把头扭回来对着众人,“各位,未来的五年,是我们南陈村发展的好时机,我们种下的种子会一一发芽、开花、结果,这五年是很关键的五年,大家咬紧牙关,千万不要松懈。

要是觉得力有不逮可以提出来,不要死撑,谁负责做事不重要,虚名是谁的也不重要,只要钱是属于我们南陈村的就行。”

南易说完,就把话语权交回给陈宗庆,会议在不久之后结束。

这之后的几天,南易带着南无为把一个农村孩子美好的那一部分都过了一遍,上山去摘还没有成熟的圆子、林檎、油柑、多尼;下河沟抓小鱼小螃蟹;

去海边赶海,跟着渔船去近海捕鱼;去探索海边的荒废房子,看看在它的背后有什么未解之谜;扒开蚂蚁窝,研究蚂蚁的社会和建筑构造……

南易也会经常带着南无为上街,带他去看那些新鲜或者不新鲜的玩意,有一天,南易还在街上看到了一件对他来说都很新鲜的玩意。

回南陈村后,南易就向陈宗庆打听。

“宗庆叔,刚才我在街上看到一辆现代汽车,什么时候这边开始走南韩的海路了?”

“这里没人走南韩,你说的现代汽车我知道,从北边过来的,胶东那边离南韩近,有不少南韩的汽车和家电上岸,这边有人会过去串货。一辆现代轿车上岸后的价格是8000美金,拉到这边可以卖到15万以上。”

南易算了算,就算是在黑市上换美金,这里面的差价也有六万块以上,赚头还可以,快有桑塔纳一半了。

“南易,现在走海开始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跑单帮,渔船也开始淘汰,铁甲船和潜艇都开始出……”

“宗庆叔,这个就不要说了,国家不可能放任不管,他们的好日子不可能太长,挖国家的墙角,看起来赚钱是快,可后患无穷。我们现在这样很好,跟着国家的脚步走,做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南易说到这里,马上转移了话题,“昨天我去田里看了看,有大半田都在抛荒,村里不够人种地?”

“村里所有人都有事情忙,根本找不到人来种地,到下半年,村里的地全都要抛荒。”

“那就先种紫云英吧,正好让地歇一歇,蓄蓄肥。宗庆叔,村里以前种过金针菜吗?”

“种过。”

“比虎噉的怎么样?”

“我们这里靠海,海风大,地没有虎噉肥,也没有他们有经验,种出的金针菜卖相和口感都没有虎噉好。”

“喔。”

南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垦殖集团应该关注一下各地地理标志性质的农产品,不具备跟风可能、不会泛滥的那些挑拣出来,试着打造高端农产品品牌。”

陈宗庆看南易陷入沉默,又说道:“明天服装批发城舞虎狮,南易你可以带无为去看看。”

“好。”

在海丯,南易和南无为一直呆到了七月的末尾,从农村到城区,从海边到山上,值得一去的地方,南易都带南无为去了一遍。

七月的倒数第二天,也就是生尘药业发工资的前一天,南易又带着南无为去了香塂。

把南无为送到深水湾777号,他自己一个人就去了柴湾的情策委。

南易到情策委的时候,梁慧文和幽灵已经在一个小会议室里等着,他一到,一个秘密的会议就开始进行。

“北韩那边,朴正焕已经和先锋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崔光洙谈妥,我们可以在‘万岁劳动者区’建立我们的生产基地。”梁慧文说道。

“独资?”

1984年,北韩就对外开放,经过三年的时间,政策变明朗,在北韩建立企业已经成了可能,也仅仅是可能。

“是的。”

“朴正焕动了几个账户?”南易淡淡的说道。

“两个。”

朴正焕去北韩,脑子里带着十个瑞士银行账号密码,每个账户里有100万美金。

“不算多。”南易颔了颔首,又问道:“几倍?”

梁慧文说道:“在万岁劳动区生产1件,可以拿到10件的通关文件。”

“太少,再谈,至少要拿到30倍,让朴正焕再加把劲,幽灵,再激活五个账户。”

“Got。”

“慧文,一边谈,一边走起来,不要在先锋囤积太多的原材料,宁愿船多跑几趟,多支出一点运费,也不能让人一锅端碗大的。”

“明白。”

“说说苏修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