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呀,我的小公主,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太奶奶。”
南若玢对方梦音虽然陌生,可看到方梦音脸上充满慈祥的笑容,她也没有多少畏惧和怯生。
“对咯,我就是太奶奶,来,太奶奶给你一封利是。”
“谢谢太奶奶。”
南若玢接过方梦音手里的红包,就把脸对向南易,手举着,“爸爸,给你。”
“你自己收着,等下偷偷打开看看里面的钱多不多,少你就拿去买吃的,要是多,爸爸给你做个储蓄罐,你自己攒起来将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嗯嗯。”
“小皮猴,当着我的面就讨论利是大小,拿去,这是给你的。”
方梦音又把一封利是递给了南易。
南易接过,手指头搓了搓,没感觉到里面有纸币,瞅一眼角落,有两个凸起,手指一搓,“奶奶你真够大方的,就两个五毫[毛]啊?”
“哼,这已经不少了,入乡随俗。利是么,就是意思意思,又不是红包。”
“有意思!您真好意思,您不觉得这样的意思,很没意思,说说,您到底几个意思?”
“跟我绕口令呢,你再给我意思一个试试?”
“不敢!您呢,利是这么薄,又是空手过来的,那年夜饭就你来弄吧。”
“土灶?”
“不然呢?”
“不行,阿拉不会烧土灶,吾也一年没亲自下厨了。在香塂,吾请了个厨娘,她家原来也是沪海的,一手本帮菜,烧的蛮好。”
“得,若玢,咱们去做饭,您太奶奶怹可是上等人。”
“若玢,你别去,留下陪太奶奶说话,让你爸爸自己去做就行了。”
南若玢小眼睛先瞅瞅方梦音,再看看南易,拿不定主意。
“你陪太奶奶,我自己去。”
“嗯。”
除夕,除了南易用十个主食材做出十六个菜这一点,其他也没有太多的新意,和大千世界的其他人家也没有多大区别。
无非,就是菜可能稍微好一点,嗯,房子也稍微大一点。
大致说起来,还是一户普通人家。
正月初一,早早就起来放了开门鞭炮,把去年的余饭扒拉一点在锅里,加点水热一热,就着八宝菜填饱肚子。
吃完早饭,南易三人就坐在大厅里,裁红纸做利是封。
“一百个够不够?”
“应该够了,大队上就几十个孩子,今天过来拜年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
南若玢负责往利是里塞贰角的纸币,南易手捻着浆糊把利是的封口封好,方梦音往每个利是上插柏叶,三人协作,动作很快。
“贰角会不会太多了,你这可是破坏利是行情。”
“外来户么,也是第一次在这过年,今年就封大点,到明年别人封多少,我就跟着封多少,随行就市。”
等所有利是封好,南易就带着南若玢出门。
两人直接走到大队部的晒谷场,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去各家门口捡鞭炮的小皮猴们,还有其他娃都在这里。
一见到南易,大家的眼睛都一亮,围了上来。
“南易叔。”
“南易叔……”
“别挤、别挤,排好队,每个人都有。”
粤省这,一般同个大队,正月里,见到辈分低的,就得给别人一封利是,算是讨个吉利。
这个传统一直都在,只是前些年,大家的日子过得都紧巴,识数的父母都会教育自己的孩子,正月里,就不要满村子晃悠。
时间久了,孩子们在这个时间点也就都会集中在晒谷场这里玩,不会去其他地方。
这样,就避免了大人们的尴尬。
手头松,封的起利是的,可以自己主动到这里来,给孩子们发上一轮;手头紧,或者不想给,那就离晒谷场远远的。
正因为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孩子们看到南易,就知道他是过来封利是的,自然兴奋。
“你的,你的……都拿到了吧?”
南易扫视一圈,看到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利是,有的已经想要打开查看里面有多少钱;昂居远远的站着,往这边打量。
“为麒,你怎么不过来?”
“不要,姆妈说,我的年纪很大了。”昂居摇摇头,说道。
“哦。”南易盘算着刚才发的利是不到五十封,就对昂居说道:“既然你年纪大,那你就是大人,该给大家封利是。你肯定忘记准备了,这些先给你,你给大家发一发。”
南易不由分说,把剩下的利是塞到昂居的手里,然后拉着南若玢就离开。
角落里,南易看着昂居在给小孩子们封利是,小孩子们也围着他转,嘴里还喊着:“昂居,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昂居笑声一如从前,看起来还是那么傻,可每个角度,都被快乐二字给写满。
带着南若玢来到冼耀东家,看到冼耀东也刚从外面走回来,肩上扛着扁担,扁担的两头,一头是食盒,一头是竹篮。
“南易,来这么早?”
“怕来晚了,你没钱封利是了。”
“哈哈,这怎么可能。若玢,爷爷给你一封利是。”冼耀东轻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封利是递给南若玢。
南若玢接过,嘴里念道:“春风十里,贺卿良辰,平安喜乐,得偿所愿!耀东爷爷,新年快乐!”
“好好好,快乐,若玢你也快乐。这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带出来的女儿都是知书明理。”
“冼叔,昨天你自己在家过年?”
“不是,每逢过年我都不开火,叔伯兄弟会轮流叫我过去一起吃年夜饭。我鳏夫一个,太冷清。”
“婶子走了有二十年了吧?”
“刚好二十年。”
“冼叔,守了二十年也够了,再续一个吧。”
“我也想过,阿玉走的时候,我才二十五岁,正是壮小伙。有时候晚上夜深人静,我真想女人,谁不想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
可我不能,每当我萌生给自己续弦的心思,阿玉的那张脸就会出现。
那年,大家都吃不上饭,阿玉又正好在那时候怀上孩子。孕妇本该吃点有营养的,可我没办法,没办法啊……”
冼耀东双手敲击着自己的脑袋,精气神仿佛被抽走,无力的蹲下。
南易就在边上默默的站着,等冼耀东从悲伤中醒来,他递过去一根烟,帮冼耀东点上。
抽了几口烟,冼耀东继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