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真是没有这方面拿得出手的人帮助,事情重要需要谨慎用人,可靠又隐蔽这两种资质太难满足。
一朝艰难时刻便打回原形,叫人意识到自己人生多失败,钟绿生起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向李玩开口是方法之一,她知道他可以帮助自己,只是不想把它当作理所当然。
她同样想做有能力的施与者,而不是一个困难时只会喊人的接收者。
另一个是不想他卷进这件事,始终是自己家事,两人之间有些界限是需要保持的。
方法二最简单,听天由命。
钟绿很久没随意做过选择了,专业与工作需要培养起她的敏感,影响因素、风险考虑直接落实到一个个数字变成一张张表,她擅长从中挑选,然后递出准确。
被动偷懒一次也许不错,搞砸一次也没什么,她自信能复原,或者不破不立,有新创造也不一定呢。
钟绿豁然开朗吃起午饭。
结婚前原本打算是可能要借靠他,现时他竟然教会了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休息时姚姐电话过来:“现在方便讲话吗?”
“可以。”
“你爸怎么样?还好吧。”
“已经稳定。”
云雾如今来到一个新阶段,有公司打算开价。
资本的消息真是最灵通的,之前和双宇绑着市面上多少都给几分薄面,搭上利隆也蹭上了点光,现在有点风吹草动个个按捺不住要出动。
钟绿直接叫她去接触,姚姐大吃一惊,刚才明明说没事,突然又叫她去谈价钱。
“见见人而已又不用花钱。”她语气坦然,“我现在是走不开,不然就和你一起去了,你回来报给我就行了。”
她好奇,几年来的努力与时间放在市场上值得多少钱。
通话结束,内心有个声音在说她。
你呀你,说是这一次随意做决定,结果还不是要给自己留后路。
钟绿嘴角扯了下,听天由命又不是坐以待毙,她今年二十七,不再是七岁。
晚上李玩到停车场时给她打电话。
“我到了。”
“我现在下来。”
钟绿按下电梯到负楼,前两日在医院爬楼梯带来的酸痛灌注双腿,走起路来非常不自在。
她打开车门,放慢动作坐进去,稍显夸张。
李玩看不过眼:“说了昨晚帮你按,你又拒绝我。”
“当然不要,已经很酸痛了,再按下去简直要命。”
“昨晚忍痛一会今天就不用痛了。”
“让它慢慢痛吧,反正总会有好的那天。”
疲倦降临,谁都没有再说话,车内一时静谧,钟绿打了一个哈欠,安心效果已经显现。
到病房时杨旗和钟许正要离开,见到他们进来,她面上笑笑算是打过招呼,走出门前时凑近钟绿耳边顺口一句:“我交完班先走了。”
钟绿扬扬嘴角,钟许在,她也有心要同杨旗更亲密些:“注意安全,你一个人走?”
那人看起来并无离开打算。
“嗯,司机在楼下。”
“到家时告诉我。”
其实是人与人之间最正常不过的关心问候,落在全程在旁边充当空白背景板的那两个男人眼里,又是一场暗藏某些意味的大戏。
钟绿没待太久便走了,钟堂意识恢复,接下来交由时间,她留下也是浪费时间精力帮不上什么。
意识到这点便可确认她已经走出先前那种惊慌情绪,开始逐渐恢复理智。
“我父母想过来探望。”
“好意心领了。”钟绿拒绝他。
想来的早就来了,哪用得着要她应许,明显只是李玩个人的想法,钟绿免得卖人情。
他和她在观念上分歧严重,李玩总想要她和他身边的事物多接触,钟绿不明白这是一种出于什么的考虑,可能是他觉得这样会给她安全感?
但她只对他个人存在兴趣去了解,爱屋及乌对她是没有意义的。
钟绿见他不答话,转头盯住他的脸超过六十秒都没给反应,她转题搭话。
“你好像不认识杨旗?可是她和邵觉是朋友呀,那你们……”
“我不想说她。”
李玩转头递来一个不善的眼神,刚刚两人见面说悄悄话还不够,分开还要积极和他谈论重温,这种待遇连他都未曾有。
“你对人家有偏见。”钟绿分析完他面部表情下定论,“不过也奇怪,照这个道理,你对我应该也有。”
“为什么?”
“我和她差不多,我以前就是那样的。”
李玩轻踩了一下刹车,他突然看清,为什么见到她们一起会觉得不舒服,因为情况重演。
他在她身上见到过去,而她又在她身上见到。
为什么会被她吸引?为什么会喜欢她?为什么会是她?独特之处在哪里?
毫无疑问是天时地利占据了最关键那环,他和她因结婚而具有了一长段相处时间,另一个关键,是那一次。
讲出来好像自恋一般,但他想事实就是如此。
人对自己本身是无法抗拒的,可能会自责自怪,但归根结底,潜意识里还是在最大程度地进行着自我包容。
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人回到过去,亲眼见到自己正在痛苦之中挣扎,谁会忍得住不伸手帮一把?
绝对忍不住。
遗憾的是人不会被赋予这种机会,遗憾的是那时并没有人这样帮助他,人只得自愈。
所以现在他要和她相拥,实际上是弥补自己,爱她,实际上也是爱自己。
只是现在她在杨旗身上经历同样的心路历程。
一方面为她开心,她走出了过去那个阶段,一方面为自己担心,怕她往前走的不是他那条路。
第二天早上叫醒钟绿的是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