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谈判（三）
梅里被霍普的话给弄得有些茫然失措，见过直白的，没见过这么直白的。不过到底是久经战阵的“老江湖”，梅里很快反应过来，讪讪一笑，也不在意对方看出他早就准备好合约的尴尬，径直从手中的公文包内将草拟的合约逃出来，递了过去。
霍普将合约拿在手中，细细的品看起来：“年轻税后四百八十万，合同两年一签，合约期满球员有优先选择与否的权利……肖像权的开发业务俱乐部与球员一人一半……”
随着霍普的一边阅读一边小声嘀咕，莫非的内心也有些不安，不时的抬头观察霍普先生的反应，不过对方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对方心里的想法。至于梅里，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提出的条件担心。
梅里的平静情绪也感染到了莫非，这令他心里略微平缓一点。其实年薪的问题他和梅里先生已经进行过多次磋商，最终才定为税后四百八十万。这个年薪在霍芬海姆算得上是第一档次球员的薪金，但也不是最高，据他们所知，伊比舍维奇和萨利霍维奇等人就是税后超过五百万的年薪，所以他们的要求算不上漫天要价，只能说比较合理。
按照梅里的意思，直接开出税后六百万的年薪，不过莫非毕竟对霍芬海姆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不想俱乐部难做。他想得很清楚，不管自己对霍芬海姆有多重要，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登陆德甲仅一个赛季的新人，窜得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如果直接拿到了队内的第一薪金，说不定会打破球队的工资结构，而后其他球员肯定会比照着莫非的续约条件来提出自己的要求的，这可不是利益球队稳定团结的好事。
梅里自然拗不过莫非这个“大腿”，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弊之后也点头同意了，毕竟细水长流嘛，如果过个两年莫非的名气更加蒸蒸日上，再提出修改合约的要求也不成问题。
就在梅里和莫非两人用眼神进行交流的时候，霍普已经将手中的合约看完，放在桌上，再次露出微笑的表情。
“怎么样，霍普先生？”梅里见状出声询问道，“本赛季霍芬海姆能够夺得双冠王，莫居功至伟。而且他是如此的年轻，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吧？”
霍普点点头，不急不缓地回答道：“一点也不过分，很合理。以莫现在表现出的球场统治力以及在球队中不可或缺的地位，他完全配的上这样的身价。”
梅里发现自己有些插不上话了，霍普的赞同让他准备与对方讨价还价的说辞完全派不上用场。别人都说合理了，他还和对方谈判个屁啊！
不过越是这样，梅里的内心就更为沉重。对方的态度不能说不好，而是好过了头，实在太反常了。他纵横商海几十年，还从没有见过有谁是这样谈生意的。事出反常必为妖，这其间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梅里按捺住面露喜色的莫非，向对方投去了一个凝重的眼神，这才不动声色地说道：“霍普先生，这样说来，这份合约您完全能够接受？既然谈判如此顺畅，那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字吧？”
一般谈合同续约的事情不会这么顺畅，俱乐部和球员之间再怎么也会拉锯一段时间，为各自争取更大的利益。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梅里先生只能先把事情尽快定下来，只要双方签了字，那么这份合约就具有了法律效力，不管霍普有如何的诡异，事情也无法更改了。
霍普确实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份合约我不能签。就算是真的要修改合约，我认为里面的条件也不合适。”
梅里眼神一凝，示意莫非稍安勿躁，沉声道：“霍普先生刚才不是说很合理吗？”
“确实很合理，不过……”霍普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似乎任何事情也不能让他动容。他摆摆手，接着道，“肖像权你们取得一半没有问题，***时限也没问题，不过年薪么……”
“霍普先生是认为莫的能力不值这个身价？”梅里不动声色地插话道。
“梅里先生，你说的与我所想的恰恰相反……”霍普轻轻地摇头，不急不缓地道，“这个身价对于帮助球队夺得双冠王的莫来说，低了……我认为，税后六百万是个不错的数字。”
“什么？”“六百万！”
莫非和梅里先生彻底呆住了，同时惊叫出声。如果霍普压价他们还可以与之商讨，可是对方这是主动加价，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天底下哪有主动给对方送钱的商人？如果真有，那不是疯掉了就肯定是脑子烧坏了！
两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怎么今天这是处处透露着古怪，一时之间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怎么？两位对于这样的年薪不满意么？那我们可以再商讨一下，很多事情不都是商量之后才解决的么？”霍普继续抛下“重磅炸弹”。
莫非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有些不能正常思考了。他有些怀疑面前站着的这人是否真的是那个和蔼可亲的俱乐部老板。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霍普先生为何会主动给他提高条件，真的是诡异之至。
“霍普先生，请您直说您的条件吧。”
回过神来的梅里再次恢复了平淡的模样，他总算是想透彻了，天底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的待遇如此之丰厚，肯定是有其他的条件。他打算先听听，能不能接受视情况而定，只要不危害莫非的利益就成。
“果然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经纪人，詹姆斯，你永远都是这样的精明。”霍普赞赏地看了梅里一眼，并没有马上回答梅里的疑问，而是突然地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到窗前，久久无语。
“莫，那是你的女朋友吗？”霍普突然指着窗外球场上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问道。
莫非起身望去，一个可爱乖巧的少女正俏皮的在草坪上踢踢踏踏，正是余韵。看着对方因为无聊而翘起的小嘴，莫非的脸上不由挂满了笑容。
莫非点头道：“是的，先生。”
“你眼光不错，很漂亮。”霍普笑着赞道。
莫非被对方没头没脑的问话搞得满头雾水，想不出眼前这位处处透着古怪的主席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问，不过他还是向对方点点头，对他的赞赏表示感谢。
“你知道二十年前，那个小姑娘的脚下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吗？莫？”霍普继续问道，不过他的眼光一直驻留在窗外的那片草地，显得幽远而沧桑。
“听老洪克提起过，那时的这里还是一片坑坑洼洼的荒地。不过当时这里就已经是霍芬海姆的主场了，我的前辈们就是在这里训练，生活的……”莫非继续回答着对方不着边际的问话。
“是啊，那个时候我也在球队里，不过我没什么天赋，所以后来就去学做生意了。不过那时候的时光真的很令人怀念，我有时候还会想起每次我们训练完毕后都会自己洗球衣球裤，还有球鞋，然后晚上就在火堆旁炙烤，因为第二天训练还要穿上……”霍普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自顾自地沉醉其中。
莫非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这位为霍芬海姆奉献了一生的老人。梅里也没有出声，他在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我想，我是热爱这支球队的，发自内心的热爱。”霍普突然放低了音调，像是对莫非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坚持。那是为了霍芬海姆的未来。”
莫非还没有想明白霍普先生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的含义，就见着对方平静却锐利的目光扫向自己。
“莫，其实今天让你亲自过来，是因为我不想做一个无耻的‘骗子’。有些事情，你有权利知道，我不想耽搁你的未来。”
霍普挥挥手制止莫非的插话，面容严肃的说道：“下个赛季，球队在引援方面可能没有太大的动作，也就是说，我们将用旧阵容应付三条战线。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莫非点点头。他很清楚，霍芬海姆的球员虽然实力都很不错，不过毕竟不是铁打的，不可能每一场比赛都生龙活虎，这样的配置根本不足以在欧洲赛场上有所突破。
“难道俱乐部的财政出现了问题？”莫非和梅里的脑海中同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不过这也让两人更加疑惑，如果真的是球队财政紧张，怎么可能会主动给莫非提高待遇条件？
不过霍普接下来的话很快证实了两人的猜测。
“是的，球队的财政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一些让我不得不作出艰难抉择的问题。”霍普一脸平静地道。
“先生，我可以降低自己的薪金要求……”莫非内心一紧，不顾梅里的阻拦，疾声道。霍芬海姆不仅仅给了他展示自己才华的舞台，更是给了他无限信任和帮助的地方，他始终心存感激。听闻俱乐部有难，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好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霍普转过头，宛如爷爷般慈爱地轻轻抚摸莫非脑袋，叹气道，“其实我很希望你能留下来，我很清楚你对俱乐部的未来意味着什么，不过……”
莫非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心里像是有块不能着地的大石头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是的，他恐惧了！他害怕从霍普的口中听到让人绝望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