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为心声……妹妹想必羡慕的正是这种洒脱自得、快意逍遥的生活吧?”

苏苑莛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开口道。

“是呀……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在有生之年,玩遍天下好玩的地方,吃遍世上好吃的食物……随心所欲,笑傲江湖……”

如遇知己,安若溪不由兴奋的开口道。

只是这样的“异想天开”,落在淳于焉的耳朵里,却只觉得如此的刺耳。握着那柔弱无骨的小手的一双大掌,不觉间已松了开来。

失去了那包裹住的温暖,安若溪顿觉手上一凉,十指连心,连带着火热的一颗心,都仿佛被人突然浇了一盆冷水,渐渐的熄灭。

下意识的望向身畔的男子,却惟见他俊朗冷毅的侧脸,神色淡淡,如同戴了一个做工精良的面具,掩盖了一切的喜怒哀乐,冰冰冷冷的温度,拒人于千里之外。

先前的温柔也罢,戏谑也罢,都仿佛是这面具中的一种,只需微微挥挥手,便可轻而易举的抹去,换上另一种表情。

安若溪根本看不懂,分不清,究竟哪些是他的真心,哪些又是他的假意,只觉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揪着,因为放不下,而不由的难受。

连亦尘原本因为她一句“随心所欲,笑傲江湖”而蓦然砰动的心跳,在望向她落在另一个男子身上的眼眸之时,却是缓缓的沉了下去。

“四王妃跟小王真是心有灵犀……”

却听那宇文洵澈豪放的嗓音,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道:“小王平生最中意的也是四处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生活,不知将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跟四王妃把臂同游?”

安若溪身上瞬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忍不住擦了擦额头间并没有的冷汗,“呵呵”干笑两声,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口。

“世子说笑了……”

淳于焉神色淡淡,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本王最了解汐儿不过,随心所欲,笑傲江湖她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作为焉王府的四王妃,汐儿还要给本王开枝散叶,相夫教子呢。”

安若溪喝到喉咙的一口茶,听到这“开枝散叶、相夫教子”八个字,差一点喷了出来,生生的咽了下去,却也是噎的胸口一阵烦闷的疼痛。

转头望向那个居然能够做到脸不红、气不喘的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妖孽。

安若溪只觉牙根痒痒,恨不能将他这张天妒人恨的俊颜,给嚼吧嚼吧吞到肚子里去,看他还怎么妖言惑众。

正意**着,男人轻淡的眼神,却轻飘飘的凝向了她。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安若溪只觉心头迅猛的一跳,就像是一个做着坏事的小学生,被老师当场抓了个正着般,脸皮那么厚,都不由的烧了起来。

刚想慌不迭的将眼睛移开,却听得淳于焉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的声音,低沉而性感的开口道:“累了吗?”

一双大掌,就像是捧着一件再珍贵不过的东西般,黑宝石一样的眸底深处,满满盛着的尽是宠溺。

安若溪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火热,半边身子冰凉,鸡皮疙瘩更是掉了一地。

俊朗的眉眼,好看的一皱,淳于焉继续轻声细语的开口道:

“都怪本王太过粗心……你身子一直不大好……本王却让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让丫鬟扶你回去休息可好?”

一面自责,一面体贴的询问着安若溪的意见,此刻的淳于焉,像极了一个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模范丈夫。

安若溪却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只有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隐藏在一片温柔背后的浓浓警告意味。

淳于焉,你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在心底咬牙切齿的暗骂一句,安若溪立马装出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来,从善如流的配合道:“被王爷一提,臣妾真的觉得有些乏了……那臣妾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娇艳欲滴的唇瓣间,轻巧的扯开一抹温柔似水的笑容,女人清亮的嗓音,软绵绵的,兀自散发着桂花糖般香甜的气息,似有若无的萦绕在淳于焉的鼻端,漆黑如墨的瞳孔里,瞬时掠过一抹浮光。

“去吧……”

清清冽冽的两个字,此刻的淳于焉,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高深莫测。

安若溪瞅着他那张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俊颜,脑子里飞速的将上天入地、祖宗八代的骂人的词语都搜罗了出来,狠狠的砸到他的身上,脸上却堆出一个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款款起身,开口道:“那臣妾告退了。”

说完这几个字之后,礼也不行一个,就莲步生风,摇曳生姿的转过身子,向门口走去。老实说,若不是她自己也巴不得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她才不理这淳于焉的警告呢。

一路上,这十几米的距离,倒比来之时,还要叫人抓狂,那一道道千奇百怪的眼光射在身上的滋味,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安若溪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雷厉风行,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出了锁月台。

淳于焉盯着那一抹浅紫色的身影,像一朵云一般,飘出了自己的视线,讳莫如深的瞳孔里,有暗流汹涌,晦暗明灭。然后刹那间,将一切情绪敛去,目光凉凉的扫过那仍痴痴的望着门口的宇文洵澈和连亦尘,幽深的寒眸里,有精光一掠而过。一个奇异的念头,不经意的闯进脑海里,他不该让她出现在这里的……

苏苑莛瞧得分明,却又仿佛对一切无知无觉,妆容精致的脸容上,自始至终,凝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娇媚而诡异。

柳灼萝却瞪着那安若溪离去的方向,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里,盛满了深深的妒忌和怨恨,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样,毫不掩饰的暴露着。

偌大的锁月台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依旧。

“气死我了,那个沐凝汐算个什么东西!你看看刚才宴席上,那个南平王世子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还有,王爷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一出了锁月台,柳灼萝便迫不及待的张嘴大骂,将适才在锁月台里,积压的火气,一股脑的发了出来,仍是不解气。

“凝汐妹妹怎么也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王爷对她好本就是无可厚非的。”

一旁的苏苑莛,温声的劝解道,只是语气中,那三分感同身受的微微的酸涩,却恰到好处。

果然,那柳灼萝心里的一把火,于是就烧的更旺了。

“哼,自从那个沐凝汐失忆以来,不仅她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连王爷都仿佛变了一个人,气死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灼萝不过是顺口发泄,听在苏苑莛的耳朵里,却如同掀起惊涛骇浪,她一直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却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连蠢钝如身畔的女人,都尚且一针见血,她居然还抱着一线侥幸。当真是可笑的紧。

苏苑莛的嘴角,不由的缓缓扯开一抹微笑,似刀锋般锐利,稍纵即逝。再开口之时,却已经换成了一副担忧的口吻,说道:

“我只担心那宇文世子……”

顿了顿,苏苑莛美丽的脸容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来。

“担心他做什么?”

柳灼萝顺口问道,深觉不以为然。

便见苏苑莛似稍稍犹豫了须臾,方缓缓开口道:

“柳姐姐,你也看到了,刚才在席上,那南平王世子,望向凝汐妹妹的眼神,还有他毫不讳言的话语,你我都是过来人,又岂会看不出宇文世子对凝汐妹妹一见钟情?”

柳灼萝心中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但一时之间又抓不住那股思绪,只能顺从她的第一直觉,愤愤然的开口道:“真不要脸!那个沐凝汐整个就是一只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

苏苑莛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却愈加的凝重担忧。

“我只怕宇文世子会对凝汐妹妹纠缠不放,淳安国一直与越商国南平王有生意往来,若是宇文世子,拿这件事来威胁王爷割爱,那可如何是好?”

望着苏苑莛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柳灼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直到脑子里精光一现,方才醒悟,却是兴奋的几乎一个高蹦起来。

“那就太好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一个计划,迅速的在柳灼萝的脑子里成形,一想到若是能够实现,那沐凝汐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勾引王爷了。

“我这就去找南平王世子……”

说做就做,柳灼萝脚下生风,不管不顾的就冲着那宇文洵澈下榻的客房而去,迫不及待的去实行自己的计划。

苏苑莛瞧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美丽的眼眸里,有精光迅速一闪而逝,嫣红似血的嘴角,却轻轻扯开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柳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让妹妹我失望……

清心居。

淳于焉好看的眉眼,紧紧的皱着,连身畔的女子,默默的站在旁边许久,都未能让他有稍稍的消减。

从锁月台回来,已近半个时辰,他都是这样一言不发,绝口不提宴席上发生的一切,脑海里却在不停的回放着当时的种种情景。

从那一抹浅紫色的身影进入锁月台开始,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像是附骨之蛆一样,紧紧的纠缠在淳于焉的眼前,她清越的琴声和歌声,她满脸满眼的向往,她的欢快,她的忧伤,她的狡黠,她的懊恼,她对连亦尘的维护,她对宇文洵澈的避之不及……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挥之不去的魅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掠而过,一颗心,像是被不知名的妖魔蛊惑,会随着她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表情而牵动心跳的频率,当宇文洵澈目光灼灼的落在她身上之时,他恨不能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当她那么的为另一个男人出头之时,他却有着想要迫不及待的将她压在身子底下狠狠惩罚的冲动……

就像现在,哪怕只是这样一想,淳于焉都觉得心头,不由的一紧。

这样激**而诡异的思绪,是淳于焉从来没有过的,让他迷惑。

苏苑莛静静的望着身畔的男子,他幽深似海的寒眸里,总是藏着一抹刀锋般的冷酷,像千年不化的积雪,仿佛永远都不会被人靠近,但此时此刻,那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却惟剩下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任她睁大双眼,仍是看不清,猜不透那内里的情绪。

但她却知道,那样汹涌澎湃的激**里,一定有一个名叫沐凝汐的女人的存在。

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娇媚的眼眸中,蓦地划过一道凌厉的精光,然后瞬间尽数敛去。

“王爷,为了宇文世子的事情,你也忙了一天了,不如早点歇息吧。”

温柔似水的嗓音,轻声劝解着。

眸色一闪,淳于焉似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凛冽。

“你先睡吧,本王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似沉吟、犹疑了片刻,淳于焉方开口道,然后径直从女子的身边掠过,走向门口。

苏苑莛望着那一具挺拔的身躯,此时此刻留给她的却只有一个背影。

“王爷,是要去见凝汐妹妹吗?”

稳健的步伐,蓦地一顿。淳于焉没有回头。是,他是要去见那个小女人,她就像是他鲠在喉咙里的一根刺,不吐不快。

可是见了又能怎样?质问,争吵,逼迫,甚至占有?

苏苑莛凝着男子伟岸的身影,美丽妖娆的瞳孔中,刹那间掠过无数的惊涛骇浪,她很想张口问问他,他要去见那个女人,做什么,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所以才愈加觉得可恨,珍珠般眼眸里,妒忌和怨毒,像是疯长的水草一样,漫延在身体的每一滴血液里,纠缠入骨,不能自拔。

恭谨小心的敲门声传来,打破了空气里,一片暗流汹涌的思绪。

淳于焉眸色一沉。通常在这个时辰,来敲门的下人,定是有什么亟待需要他解决的问题。

便听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说的是:“启禀王爷,南平王世子派人来请王爷去乐客居一叙,说是世子有要事要与王爷商议。”

淳于焉心中一动。隐隐猜出他是为何而来,嘴角缓缓的扯开一抹冷鸷阴戾的残笑。

与苏苑莛此时此刻,嫣红似血凝着的那一缕诡异的笑容,如出一辙。

凉欢轩。

将陆笼晴从厨房端来的饭菜,一扫而光,安若溪在填饱了肚子的同时,总算是将先前在锁月台里的郁闷,给赶的远远了。

一想到当时当刻,那个宇文洵澈像苍蝇似的盯着她的灼灼目光,安若溪就觉得不寒而栗,浑身上下起着一阵阵的鸡皮疙瘩,恨不能将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无耻之徒?

不,等等,还真有。毫无疑问,非那个淳于焉莫属。

真不知他发的什么疯,好端端的让自己去参加什么宴席?看他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他的模范丈夫吗?他这么爱演戏,直接卖给马戏团得了,那里有一大堆什么老虎、狮子、狗熊之类的禽兽,他只要脱了衣服,没有了“衣冠”,正好就跟它们是同类,可以尽情的演个够,绝对有人鼓着掌欣赏……

还有,他任由连亦尘被人刁难,分明就是故意报复,又腹黑又毒辣,心眼简直比针眼还小……

那张天妒人恨的俊颜上,一忽儿温柔似水,一忽儿冷若冰霜,一忽儿能将人捧在手心,如珍如宝;一忽儿却又瞬间将人踩在脚底,弃如敝履,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的罪状,简直罄竹难书,安若溪不由越想越气,看来相较于淳于焉这只变态,那宇文洵澈可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是,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只变态的余温,安若溪也不知在懊恼些什么,拼命的擦着,试图要将他所有的痕迹都统统抹去。

但是,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却似阴魂不散,紧紧的纠缠在她的脑海里,她的心脏里,赶不走,拍不死,就像她在每一次的呼吸中,不经意闯进身体内的空气一般,顺着每一条经脉,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无孔不入,直至漫延在每一个毛孔里。

安若溪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否则都快疯了。熄灯,上床睡觉。

只是,就连那一只小小的蜡烛,都跟她作对。安若溪都冲着它吹了两口气,它却只摇曳生姿了一下,依旧固执坚强的燃烧着。

安若溪气的牙根痒痒,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将它一举歼灭。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被空气充的鼓鼓囊囊的两个脸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响声,而一泄千里,口腔里的积蓄的满满的空气,就那么哧溜一下,钻进了喉咙里,撞的她的五脏六肺,都生疼生疼的。

安若溪顾不得咳嗽,狠狠的瞪向声音的来源。一转头,便触到一双如刀似剑的寒眸,那种恨不能将她抽筋剥骨的目光,让安若溪不禁怀疑,深更半夜,此时此刻,一脚踹开别人房门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淳于焉,你发什么神经?”

半响,安若溪才似反应过来,自己才应该是那个理直气壮的人,现在可是在她的地盘上,这样一想,底气立马十足,继续道:“难道你小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你进别人房间之前,应该先敲门,得到主人的允许吗?”

气势腾腾的打算给面前的男人补习一下关于“礼貌”这个问题的常识,但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安若溪便只觉眼前人影倏然一闪,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喘,截断了胸腔与空气之间,唯一的通道,疼痛伴随着窒息,一块席卷而来。

这一切,都仅仅发生在一瞬之间,安若溪根本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愣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却只听得他阴鸷狂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说的是:

“沐凝汐……你很高兴是不是?你很得意是不是?”

从安若溪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里,那像冰一样的冷酷,那像火一样的暴怒,仿佛瞬间就能将倒影在他眼眸里的自己,焚毁殆尽……但她却不知道,他的狂戾,究竟从何而来。

“你在说什么?我有什么可高兴得意的?放手!我喘不上气来了……”

破碎的嗓音,从被扼紧的喉咙间,一点一点的挤出来,安若溪心底的愤怒,如火烧野草,迅速的漫延开来,他凭什么三更半夜闯进别人屋里,而且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置人于死地!

两只小手,拼命的撼动着他的禁锢,但那微弱的力量,好比石沉大海。

淳于焉觉出她的挣扎,于是扼在她脖颈上的大掌,也便愈加的用劲,似随时都会将她的咽喉毫不留情的折断。

“放手?你就这么希望本王放了你吗?沐凝汐所以你才迫不及待的使出浑身解数,在席上勾引那个宇文洵澈吗?”

说到此,淳于焉狂暴肆虐的寒眸中的戾气,愈加的深厚,直似要将映在瞳孔里的女人,给席卷在这样的风暴里,直至万劫不复一般。

“淳于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他了?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安若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狠命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来,质问道。

“不可理喻?”

凛冽的嗓音,像是裹了千年不化的积雪一般,一字一句的砸到安若溪的身上。

“如果你没有那个宇文洵澈怎么会迫不及待的要本王割爱,好让他迎娶你做他越商国南平王世子的正妃?”

一想到先前在乐客居里,宇文洵澈毫不讳言的要他休了面前的女人,并且拿他与南平王交易的事情作威胁,淳于焉就恨不能将眼前的女人,就此掐死在自己手中,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别人永远也休想得到!

阴鸷的瞳孔,危险的一暗,淳于焉落在那细长白皙脖颈间的大掌,不由的缓缓的加重着力度,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女人精致美丽的小脸,一点一点的变得惨白;他甚至可以听到虚弱的空气,从她的胸腔里,迅速的逃逸出来……

比起窒息的恐惧,安若溪此时此刻,更为震惊的是从男人轻薄的唇瓣间倾吐而出的讯息,就像是晴空里突然在头顶炸开的一道霹雳,雷的她外焦里嫩……

“你说……宇文洵澈……要你……休了我……他娶我……”

用尽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安若溪气若游丝的开口道。半开半阖的眼眸,却是不由的望向近在咫尺的俊颜……

他这么的生气与愤怒是因为别人看上了她,要娶她吗?他是因为在乎她吗?

空白一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一个念头,安若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都已经死到临头,命悬一线了,她居然还有心思揣测他的变态想法……

“没错……”

短短的两个字,却似从牙缝里生生的挤出来,淳于焉望着眼前气息微弱的女子,紧紧贴在她细嫩白皙的颈部肌肤的大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内里血管的跳动,一下一下的沿着他的经脉,传到心底,交织成奇异的频率……

眸色一厉,淳于焉蓦地放松对女人的钳制,顺势向前一推,将她柔弱无骨的身躯,毫不留情的掼倒在地。

安若溪顾不得浑身上下散了架般的疼痛,重获自由的喉咙,大口大口的吮吸着空气,如同脱缰的野马,迫不及待的冲撞在四肢百骸里,似随时都会撑破她脆弱的胸腔,剧烈的咳嗽,拼命的从里面迅速的逃逸出来,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跟着它私奔……

淳于焉望着那跌倒在地,像一个破败的布偶一样的女子,幽深似海的寒眸里,波光潋滟,暗流汹涌,掩盖着一切喜怒哀乐,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心若铁石,毫不容情。

直过了半个世纪般漫长,安若溪才渐渐的找回死里逃生的感觉,呼吸渐渐的趋于平和,只是到了此刻,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锐利的刀锋,狠狠的割在喉咙上一样,又干又痛,就连吞咽唾沫,都疼的不由的心颤。

“起来……”

淳于焉清清冽冽的嗓音,像千年不化的寒冰一样冷硬,不带一分一毫的感情,平平的开口。

不用他说,安若溪也打算站起来,只是四肢百骸,却还是像被人打断了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度,勉强了半天,仍是站不起来,索性就那么大咧咧的坐在原地,抬头,狠狠的瞪向那只居高临下的变态。

“我起不来……”

忍着嗓子的剧痛,安若溪愤愤然的开口,声音粗噶,一如鸭子。遂一转脸,似连再瞅一眼那张冷若冰霜的俊颜,都不愿。

男子挺拔的身形,笼罩成巨大的阴影,突然之间在她的眼前压近,安若溪不详的预感刚起,纤细的手臂上,便蓦地传来一股铁钳般的力度,她纤瘦的身子,就这么硬生生的被男人的大掌,像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拽了起来。

“痛……”

安若溪疼的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一边悲叹着自己白皙的手臂上,肯定又会是一大块淤青,一边抬眸,狠狠的瞪着那个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混蛋变态神经病。

“松手……”

哑着嗓子,安若溪难掩懊恼的开口道。

只是她脸上这种嫌恶的表情,落在淳于焉的眼里,又是一番风波。

“怎么?你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为你的宇文世子守身如玉了吗?”

禁锢在女人纤细的手臂上的大掌,随着说出口的话音而不觉的用力,直似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了一般。大掌顺势一带,便将她柔软的身子,毫不怜惜的揉进了自己怀里。

安若溪慌乱的望向那近在咫尺的男人,却在触到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之时,心,一下子跳的似火箭般飞快。

淳于焉眸色似剑,凝着那被自己禁锢在怀中的女子。

“想要吗?”

灼热的呼吸轻巧的喷洒在安若溪的耳畔,男人刻意压低了嗓音。

难道自己就这么……被他吃了?

混沌而空白一片的脑海里,蓦地闯入这一个念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令安若溪飘渺恍惚的思绪,有刹那的清明,羞赧的恨不能咬舌自尽的同时,却是层层叠叠的懊恼。

只是,却不知这样的懊恼里,究竟是因为男人禽兽一般卑鄙无耻下流的行为,还是源于她居然会不受控制的被迷惑他占尽便宜……

安若溪突然觉得深深的不甘心。

“你呢?”

她故作镇定装出来的风情模样,稚嫩而笨拙,落在淳于焉的眼里,却仿佛别有一番致命的**。

“沐凝汐,你在玩火。”

低沉邪魅的嗓音,仿佛竭力的平抑着某种情绪,一字一句,却似咬牙切齿般的恨意凛然,砸在怀中的女子身上,一双晦暗明灭的眸子,仿佛沾染了窗外厚重的夜色般,愈加的深不见底,似巨大的漩涡,随时都会将倒影在里面的女子,吞噬一般。

安若溪拼命压抑的一颗心,还是不由自主的狠狠一跳,垂在身侧的双臂,僵硬的像石头一样,一双小手,在底下死死的握成两只拳头,任凭尖细的指甲,掐在娇嫩的掌心上。

忍住血液深处不受控制的颤抖,安若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一定不能泄气,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在这个关头退缩,她立马就会输的一败涂地。她只能继续赌下去,那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胜,则逃过一劫;败……则大不了引火烧身,玩火自焚……

“比起臣妾,此刻的四王爷你似乎更热情呢!”

淳于焉所有的理智,隐忍的感情,因为这一句话,而瞬间崩溃,决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