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鞍山啊？”
冷枫走出火车站，呆愣在原地。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老炮了。
在他映像中的鞍山，是后来的鞍山，干净整洁且宽阔的街道，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
沈明枫走过来提醒他，“走吧，我们坐电车过去。”
这次来鞍山，一共来了三个人。
是兵分两路。
鞍山这边，是他和沈明枫，以及一个姓张的老板，其他三个老板则去了武昌。
“鞍山这城市，真狂野啊。”
这是沈明枫的感叹，也是他的感慨，或者说，是每个出来鞍山人的感慨。
坐在电车，冷枫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土炮，眼睛始终盯着窗外。
这座城市，给他无比的亲切感。
这地方资源丰富，是全国自有资源的汇总中心。
五年规划中，就曾重点提到过鞍山的鞍山，并且核心思想就是权力建设鞍钢。工程师，设计师，技术人员，在这里汇总。
用贾作家的话来说：全国发展看鞍钢。
据说，有一段儿时间，这里的天都是红的。
为什么红？
铁砂石。
这句足以说明鞍山这边的重金属这玩意超标。
天空灰蒙蒙的，到处散落着工业的灰尘，车窗上都落满灰尘。
边侧的建筑比较低矮老旧，密密麻麻布满了电线杆，好在有行人路过，鲜艳的服装，给这灰蒙蒙的街道，渲染了一丝亮色。
市井小民蹲在街边，也或是匆匆忙忙，有的信步闲逛。
人声鼎沸，川流不息，一派繁忙景象。
忽而，电车停了下来。
只听司机骂骂咧咧骂了一句，“他奶奶个熊，要毛线电车，换成烧油的不行？”
而后下了车，拉鞭子复位。
这时，张老板盯着窗外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林妹妹。”
林妹妹？
冷枫往窗外看了一眼，你说巧不巧，汽车正好停在一处广告牌前，而广告牌上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林黛玉。
林黛玉的饰演者陈晓旭，就是鞍山人。
不得不说，林妹妹确实好看。
沈明枫开玩笑道：“得了吧，你我这种粗老炮，别把人林妹妹吓跑。”
“也是，我倒觉得冷... ...杨老弟跟林妹妹挺般配，都是同一行业，也有夫妻相。”
下一秒，忽而数十道目光盯过来。
那么目光似乎在说，“林妹妹是我们的！”
没一会儿，汽车继续往前走。
当汽车再次停下时，已经到了一座钢铁巨兽面前。
“这就是鞍山钢铁公司啊？”沈明枫满眼羡慕。
“是啊，这就是鞍山。”
冷枫的语气比价复杂，多好的一个钢铁巨兽，可惜后来... ...
“走吧。”
巨大的厂门后面，简直就是一个小社会。不仅有街道，还他妈的有公交车，另一边是密密麻麻的住房，还有医院，小卖部，饭馆什么的。
跟门外大爷打了声招呼，过了好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接引他们。
左拐右拐后，总算是到了一个办公室。
“经理，约好的人到了。”
进了办公室，一个看模样不到三十岁的人正打着电话，抬手示意“你们等会儿。”
相视一眼，也只能无奈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放下电话，过来打招呼。
“三位就是北平来的吧？”
“对对。”沈明枫介绍着，“这位张老板，这位是冷.. ....杨老板。”
这次出来，他遵从老爹的建议，用了假名字。
结果下一秒，就被无情戳破。
“冷枫，大明星，被媒体誉为最会唱歌的科学家！”
“... ...”
得，还是看出来了。
冷枫伸出手，坦然面对，“你好，我叫冷枫，不是啥大明星，就是一个想散发光与热的老百姓而已。”
“你好，许非，目前是这家这里总经理。”
许非？
好名字，就是不知道要不要交版权费。
沈明枫追捧着，“许经理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看来非常人。”
“也没啥，就是用了点儿手段，走了走后门而已。”
“... ...”
冷枫被这人弄得手足无措，这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
“能出说这话，许老板看来也是非常人。”
“没啥常人不常人的，就是脑子稍微聪明了一点，见多识广了一点，不想冷老板，这又是唱歌，又是搞科研的。”
“没什么，就是脑子稍微聪明了一点，见多识广了一点。”
“... ...”
真的。
这人要是在以后，绝对是个逗比。
跟着人交流，冷枫不觉得有丝毫压力，浑身轻松自在。
反观沈明枫和章老板，坐在一旁，拿着烟，尴尬地笑着。
寒暄一阵后，跟随着许非的脚步，到了一处仓库。
这里面摆放着许多机器，有些甚至还没有打开包装，落满了灰尘。
许非打开灯光，带着几人在里面转悠。
“这些都是之前从欧洲市场买的，买来结果用不上，扔又舍不得扔，就只能在这儿放着。
那天你们打过来电话，我还以为是骗人的，毕竟没谁愿意要这些垃圾。
既然你们想要，那就选吧，我便宜处理给你们，放着也是吃灰。”
85年那会儿，工业生产技术比较落后，欧美日淘汰的生产线，在这边就成了宝贝。
“有搞头！”
“搞不搞？”
“走你！”
所以从这之后，代表团们就拿着购物清单，在欧美日搜寻二手工厂设备。
管他是彩电线，还是洗衣机线，还是什么冰箱线，我全都要！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国内工业生产以一种蓬勃又透着一些野蛮的姿态，正式开启了。
这就是后来人们常谈的——工业设备引进潮。
这些二手设备，让工厂落后的效率显著提升，同时对轻工产业的更新换代，产生了巨大的推进作用。
像什么冰峰冰箱、五羊洗衣机、君子兰洗衣机等等，全都是在这一批二手设备下诞生的。
... ...
只要有利益，有搞头，很多人都会变得盲目。
所以很多人都开始盲目地引进二手设备，但斥巨资引进过来的设备，却用不上。
沈明枫的好几个同行，就是这样，风风火火买了一堆二手设备，结果用不上。
无奈，这些设备只能长时间空置，甚至连包装箱都没打开。
就那么静静地... ...
静静地... ...
躺在仓库吃灰。
全国都是这样，设备买来用不了，只能浪费。
“切勿贪大求洋，盲目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