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七月七。

今天是小暑。

北平的夏季与冬季,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院子内的绿色植开得正盛,虽然灯光昏暗,但依旧可以看见一团团影子。

外面放了张桌子,坐在葡萄树下,倍觉得凉快。

不仅头凉快,脚也凉快。

“来来来,小沈,来一根?”

老爹一口接一口地喝酒,看来是高兴极了。

也是,这一个月了,端午节之后,老妈就只有周日才回来一躺。

别问为啥。

因为这时候还是单休。

好在后来变成了双休,这再往后啊,单休在老马的嘴里就成福报唠。

冷枫拽下一只鸭腿,塞老爹的嘴里,“别光喝酒,也吃点东西。”

“边吃边喝。”

冷厚土是真的高兴。

端午节之后,这小子还是第一次回家,而且还带回来260万。

拿着儿子的存折,看着上面的数字,心情那叫一个舒坦。

“这么说,你现在算是又接了一个订单?”

“算是吧。”

其实与这几个老板的生意,也不叫接了订单,算是技术入股吧。

“那过两天就要去采购二手设备唠?”

“是啊,休息两天,就得去。”

“去哪儿?”

沈明枫连忙搭话,“去东北,鞍山钢铁那边。”

啪嗒!

老爹的酒杯一下子掉在地上,摔个稀碎。

好在只是玻璃杯,不是玉杯子。

冷枫用脚把碎片拨到一边,“你喝醉了?”

“没,没拿住而已,”冷厚土看了他一眼,又问:“你是不是也要去?”

“可不咋的,毕竟我是技术人员,得去看看。除了鞍山钢铁那边,我还要去武昌看看,听说那边有大量的二手设备。

我过去帮忙看着,别买错了。

咋了?”

“就... ...就... ...”

见老爹支支吾吾的,开笑道:“咋?你也想去?”

“我九月份左右就要离职了,接下来的两月忙得要死,怎么去?”

“那怎么?一听到鞍山,连酒杯都拿不住了?”

“这... ...我... ...”

一看这表情不对劲,他立马猜出这里面有故事。

与沈明枫相识一眼,坏笑道:“老爹你别是在鞍山那边有个老相好吧?”

“滚一边去!”沈明枫气骂了一句,叮嘱道:“去了那边,记得带好墨镜,别让人认出你来,也别让人听到你的名字。”

“为啥?”

“你现在这么火,要是被人知道,出门办事就不方便了,所以得低调。

而且那边黑社会多,就喜欢搞你们这些个有头有脸的,钱多嘛。”

好像也是。

要是被人知道,确实不利于办事。

“最好啊,别用真名,随便编个假名字。”

“起啥名好?”

“就杨柳吧。”

“这名听着倍儿熟。”

“就一没啥名气的傻逼作家。”

“行,反正没啥名气。”

三人继续喝着酒,冷枫也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说了一下。

“等暑假回来后,我准备在郊区开一个大一点的生产车间,毕竟我现在的那个工作室太小,做一些小玩意可以,做大型器械就不行了。”

他早就有这个想法。

前段时间,帮四姐制造纺织机,他那工作室就小得不行,都伸展不开。

现在有钱了,绝逼开一个。

冷厚土点点头,表示认同,“嗯,我看行,有个自己的生产车间,就不用总是找第三方公司了,质量不能保证不说,还费钱。”

随后,沈明枫说道:“怀柔那块,现在正在搞经开发区,地皮贼便宜。”

“确定很便宜?”

“可不咋地,我都准备再买一块地皮,再建几栋商品住宅房。”

这是妥妥要去当包租公啊。

正好,怀柔那里,离四姐的公司近,也可以相互照顾一下。

“那就麻烦老沈哥了,平时帮我盯着点儿,看着价格差不多了,告诉我一声,我买一块。”

“行,咱哥俩一人买一块,你要买多大?”

“有你两个工厂大就行。”

“这次我就多买一些,多建几栋楼。”

“你这个想法明智,以后让你孩子直接躺平收房租。”

冷厚土听得直翻白眼。

什么跟什么都,你一块我一块的,以为买地就跟买豆腐一样?

不过也对,现在这孩子有钱,能买得起。

这时,冷枫又问道:“老爹你是九月份离职对吧?”

“嗯,咋?”

“当你离职了,就按原来说好的,过来帮我,之后怀柔的生产车间建设,就交给你了。”

好家伙,当爹的还没离职,就开始打主意了。

“那你小子呢?”

“我?”

这货嘿嘿一笑,“我肯定还待在中关这边的小仓库搞研发,你就在生产车间盯着生产进度与质量。

另外呢,我还得去录音棚录歌,哪有时间管生产车间的事。”

“臭小子!”

得,看来自己这个当爹的,任务还没完成。

干吧,儿子的公司啊,即便是累死,也得爬起来继续干。

“行吧,趁当爹的还没老,再帮你干干。”

“没那么严重。”

砰!

和老爹碰了一下酒杯,又转头看向沈明枫。

“沈老哥,有没有兴趣来和我一起干?”

“算了吧,我现在那厂子经营得挺好。万一哪天倒闭了,你要是不嫌弃,给我留个经理的位置。”

“那就这么说定,走一个。”

砰!

很快几瓶酒下了肚。

冷枫迷迷糊糊地问道:“对了,我妈有没有说学校什么时候放暑假?”

“好像是... ...好像是... ...7月18... ...号。”冷厚土喝得更迷迷糊糊。

“那行,等放假了,我就带你们去旅游,咱一家都去,都去,一个不落。”

砰!

终于沈明枫撑不住,一头栽在桌子上。

紧接着是冷厚土。

看着这两人不省人事,只能给脸上洒了一些凉水,清醒了一下。

将沈明枫扔到自己房间,出来扶老爹时,却听嘀嘀咕咕地说着梦话。

“敢... ...敢欺负我孩子,老子一把... ...火烧死你... ...小枫... ...小芳... ...别怕,你们都别怕... ...有爸爸在,有老公在... ...”

烧死?

冷枫瞬间酒醒。

“老爹,你... ...”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老爹会一去上海就是一周,为什么会一身风尘的回来,为什么会头发都烧焦了。

背起老爹,向屋里走去。

这一刻,他的脑中并没有恐惧,心感觉重的要死,也从来没有发现,老爹会这么轻。

忽而,老爹又口吐芬芳。

“孩他妈,把枸杞和洋葱拿过来,我今晚要跟你决一死战!”

“... ...”

多好的气氛啊,被破坏得**然无存。

安顿好两人后,他进了墨摇的房间,被子上残留着丫头的清香。

闻着这味道,意识渐渐模糊。

“要是不离开多好啊。”

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