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离手术后,沐辰还是第一时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从景程赶回了暮城,陪在鸢离身边悉心照顾。
因为担心沐辰分心,直到我顺利出了院,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沐辰。
于是,我和顾北森正在体验制造多巴胺的时刻,门铃就被不合时宜地按响了。
一拉开门,就看到门口杵了个眼泪汪汪的人影。
我有些恍惚,就好像一瞬又见到了小时候那个跟在身后的爱哭包。
原来不论时光让彼此怎么成长,那些刻在骨血的深刻记忆都不会忘。
“姐....”
沐辰满眼心疼地看着因为还不太适应假肢,撑着拐杖地站立的我。
唇间蠕动了很久,但除了不住掉的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最终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环住沐辰的背轻哄:“好啦,都已经过去了,你再哭的话,我可也要哭了...”
沐辰听到我要哭,慌忙抹了抹眼泪。
他本来就是想来安慰的,可是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可他发现自己的姐姐早都已经足够坚强,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顾北森笑得无奈:“这好不容易赶走个情敌,又来了个亲弟。”
而且这个亲弟,他还没有理由拒之门外。
正无奈间,沐辰又一把扑进了顾北森的怀抱:“北森哥,谢谢你...”
是谢谢顾北森给了鸢离希望,也谢谢顾北森带给了沐家所有人的希望。
....
直到和假肢渐渐达成了默契,至少在裤腿的遮挡下能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的时候。
顾北森突然心血**,拿出了那个署名G&M相册。
“小刺猬,一起回暮城看看吧。”
于是,2020年仲秋,我和顾北森再次踏上了羁绊最开始的地方,想在相册的后续页印上六年后的我们。
暮城的第一站,少年等待了无数个日夜的槐树下。
那些充满希望和期待的时光像旧电影登场一样,清晰又迷蒙地回放在了眼前。
我好像又看到了六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
柔软的光束再次罩在顾北森身上,我对着顾北森开口:“其实,你第一次送我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问题。”
顾北森转头看向同样被夕阳渡了光辉的我,笑得柔软:“都想了些什么?”
“我当时在想,你那么美好的人,为什么会送那时候在所有人眼里声名狼藉的我回家.....”
“又在想,在你眼里,我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在想,如果我不去自习室,你会对我失望吗...”
顾北森突然笑得释然:“原来,你那时候一路沉默不说话,小脑瓜里是在想这些。”
我有些愕然,想要探究:“那你以为我那天在想什么啊?”
顾北森低头笑了笑,紧握着我的手,看我走在满地的金黄上:“我记得你那天一直皱着眉,我那时以为你应该是在想,该怎么摆脱我这个让你考进班级前十的大麻烦。”
我扑哧一乐,当时只顾自己想问题,原来在顾北森眼里,倒成了他是我的麻烦。
突然间觉得,有些误会在彻底解开的那一天,就像探寻宝藏时丢了地图,以为会空手而归的时候,却突然间满载了比宝藏还要珍贵的东西。
“所以,你那天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并不是跟我没话说啊....”
顾北森冲我柔笑着点头,言语里有些少年时懵懂的窘迫:“其实那天我一路上都在想,该说什么话才能让你不讨厌我,该说什么话才能让你愿意和我并肩,可直到快送你到家了,我都没有想出来最合适宜的话。”
我怔望向顾北森,原来我错过了那么多,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剖白。
“顾北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有落叶轻轻飘落在顾北森的肩头:“或许,是从第一次见到你,又或许,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我就在不同的时空,喜欢上了你很多很多次。”
我怔望向少年,想到了在画馆那次看到的画展,那个像时间漩涡一样的长河,时空的隧道里,或许我早都已经拥抱到了我的那个少年。
“还记得去游乐园拍照下暴雨的那一天吗?”顾北森突然问向我。
我点点头,目光渐远:“不过那天对我来说最可惜的事,是打碎了那个快要涂好的乌龟陶塑。”
想到了碾碎的粉末,我有些惋惜,可或许就像我和顾北森曲曲折折的重逢,有些难过是为了更好的拥有。
顾北森替我取下了一片缠绕在发间的落叶:“可那天对我来说,却更加坚定了对你的选择。”
“为什么这么说?”我不由好奇地问。
“其实就是那天我和顾念笙吵了一架,我特意敛了情绪上楼,可当我看到你已经安然睡着的那一刻,所有的坏情绪好像顷刻间就消散了。”
就像是一计永远不过时效的良药,也是终其一生想要保护的软肋。
阳光透过槐树的枝桠,洒下斑驳的光影。
深沉而温热的吻袭向唇间,是那一年,我曾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关于青春的悸动。
缱绻的气息还摩挲在唇角,鼻尖,甚至跃上了眉眼的轮廓。
秋日的黄昏像倒影在汪洋里的年轮,一圈圈缠绕着过往。
顾北森的目光像汪洋里雀跃的波浪,柔声问:“小刺猬,想不想知道你十八岁那年的成年礼物是什么?”
“你,是一直留到了现在?”顾北森问的突然,我也怔愣的突然。
顾北森环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呢喃着轻语:“如果一直没有找到你,我应该会留一辈子。”
“先闭上眼睛。”
我感受到顾北森的气息缠绕在耳后,脖颈间伏上了一圈轻绕的凉意。
睁眼的瞬间,颈间多了一条精巧的项链。
一弯新月内嵌着一只海月水母,周身点缀着碧落蓝和月白色彩钻,像是皎月穿透海水映射出的层层光晕。
“本来那天我是想成为第一个陪你度过零点的人,所以提前一年就准备好了这个礼物。”
十七岁那一年,伦敦的那场暴雨来临之前,他无意间走进了一间可以定制首饰的珠宝店。
只是后来,这个本该出现在她十八岁成人礼上的礼物,就这么因为一个人蓄意的离开而迟到了六年。
再次重拾起顾北森这些年一点一滴的心意,我眼里有些酸涩。
想到了那句“是不可无一,是难能有二。”
顾北森,其实你对我来说,才是无人可替的过往和无人可及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