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殊王府。

府中的小花园内。

楚天九还是第一次到这里,只是眼下无心赏景。

在于云潇说明来意之后,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也围着小花园绕了好几圈。

“郡主,我知道,对你说这些,有些过分了,但是陛下旨意以下,我也没办法,唯有逢场作戏,我相信西戎王女也不愿意下嫁与我,到时候,只要我们商量好了,就搪塞过去了。”

“她可以搪塞,你觉得陛下是那么容易搪塞的吗?”

云潇的表情平淡,嘴因为下颚的伤口,似张非张,看上去惹人心疼。

“知道为什么花园里最多的是栀子花吗?”云潇问道。

“还请郡主解惑。”

“栀子花,夏季花开,它寓意着默默守护,永恒的爱……”

楚天九的眼神微微闪动。

“你我既然有婚约,便是上天早已注定的缘分。”

“当初,知道你天生痴傻,我还同意这门亲事,便是打算将你当一个工具,虽有夫妻知名没有夫妻之实,我也可以放手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后来,北辽王府出事,北辽传来消息,你独自一人在荒郊冻饿而死,我尚没有半分同情!”

“或许,这就是天注定吧,直到今日,我遇见了你,如栀子花开,默默守护。”

云潇这一番动情的话,自始至终都看着楚天九,没有半分迟疑,没有半点摇摆。

“我何德何能……能让郡主如此待我?”楚天九满眼爱意的说道。

“我若认定你为夫君,便会以大局为重,北辽王府满门忠魂,二十万铁骑忠烈,他们的沉冤昭雪,比我一人的名分更为重要,你若此时搪塞,就怕掉进了新的陷阱!”

“我虽不知陛下到底是什么用意,但还是谨慎为好。”

一条悠长的花间小路,夕阳的余晖穿过了白色的栀子花,映在了二人的脸庞。

男子惊才风逸,女子倾国倾城。

虽未相拥,但深情的对视,融入到了彼此的心灵最深处。

从远处看,二人仿佛嵌入在栀子花群之中,微风徐徐,似一幅绝美之画。

“咳咳……”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咳嗽声,打破了此刻的美好与宁静。

楚天九和云潇同时看了过去。

从后面小路的拐弯处,八殊王的身影露了出来。

“父王!”

“拜见王爷!”楚天九急忙施礼。

“父王,您怎么偷听啊!”云潇脸色一红。

“呵呵呵……本王可没有偷听,只是恰巧走到这,听到了你二人谈话,又不方便打扰,是你二人谈的太投机,没注意到本王罢了!”

楚天九急忙说道:“没有率先拜访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你来是找潇儿,又非找本王,何罪之有啊,不过方才你所说,陛下正式下旨,让你纳妾?”

“正是!”

“本王儿子有几个,但是宝贝女儿就这么一个,眼下你二人卿卿我我,本王不反对,但是陛下此举的用意,却让你二人不得不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甚至要闹些别扭!”

云潇不解的看着八殊王,问道:“父王,女儿也觉得陛下的用意没这么简单,可是一时想不透彻,还请父王解惑!”

“你二人身在局中,自然是当局者迷,陛下的用意很简单。”

八殊王看着两个人期待的眼神,他知道,如果他不说,这两个深陷局中的聪明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往另外一个方面去想。

“陛下想招楚天九为东床快婿,欲要将长乐公主嫁与他,自然要让楚天九与你彻底断了这层念想,你在云都,素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美人之称,心高气傲,寻常男子绝不多看第二眼,若是楚天九纳了妾你二人还走动频繁,陛下怕是要多疑了。”

楚天九疑惑的看着八殊王:“王爷,陛下从未表露过此事啊,更没有说过要将长乐公主嫁给下官一事!”

“自从你与长乐公主假扮夫妻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要想到这样的后果,皇家颜面,不容你拿破案当缘由,若不是陛下有此心,你当真以为能活到现在?”

楚天九眉头深锁。

虽然他已经很谨慎了,但是八殊王说的极有道理。

这一刻,他才知道,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父王,如您所说,陛下是为了颜面,要将灵儿嫁给楚天九,可是为什么还要给他赐妾?”云潇问道。

“这件事的背后,就深了!”

“其一:西戎王女到了云都,各方就查到了西戎密探的蛛丝马迹,起初陛下应该是为了将西戎王女扔到楚天九身边,从根本上杜绝西戎密探对皇宫产生威胁!”

“其二:也是为了试探楚天九。”

“其三:是为了方便楚天九查清楚西戎王女的目的。”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天底下没有完美的东西,更不会有完美的人,楚天九从来王府为本王治病,一路走到现在,无论是能力还是品质,都是无可挑剔!”

“一个没有瑕疵,没有缺点的人,陛下是不可能完全相信的。”

听到八殊王的这番话,却是之前楚天九想了很久的。

果然,在上云朝,八殊王要比更多人都了解炽帝,一个不入棋局,始终在局外的人,更为清醒。

“王爷,此事可还有补救之法?”

“法子倒是有,但是急不来啊,即便是陛下有心要将长乐公主嫁给你,也不是现在,不管是太医院令还是大理寺少卿,在老百姓严重已经是高官厚禄了,但是对于公主依旧是门不当户不对!”

八殊王叹了口气:“至少,也得封侯!”

“侯爵乃是超一品,你至少先要做到二品大员,然后又立下不世之功,才有可能封侯,仅凭你破案累积功勋,最多做到大理寺丞,要么就成为第二个乐儒,虽是陛下身边的国士,但却终身住在紫云皇宫,一生无法离开云都。”

“如今太平盛世,如何立不世之功?”楚天九又问。

“太平么?”

“远的不说,西戎野心勃勃,你应该很清楚,你身边的西戎王女,便是你立功之根本。”八殊王顿了下,又道,“西戎密探在云都的最高级别,必然是这位王女!”

“无论他们有什么计划,最终都会有这位王女参与,如果你能将她折服,而不是处处提防,就能打开西戎的大门!”

“西戎的野心,并非是他们真的希望打仗,而是为了生存。”

八殊王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楚天九幡然醒悟。

一直以来,他想的都是如何搅浑云都这摊浑水,从未想过,在番邦外国做文章。

八殊王的这番话,让楚天九忽然感觉到,他的格局小了。

倘若有一天,他真的让北辽王府沉冤昭雪,上云朝江山易主,可是一个满目疮痍的江山,坐得稳吗?

即便做到一品大员,又当如何?

候,公,王乃是超一品的存在。

“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委屈郡主?”楚天九说道。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八殊王说着,转身缓步离去。

一边走,一边丢来了一句话。

“虎父无犬子,至少,你也要超过你的父王!”

“明日的喜酒,给本王留个位置。”

二人目送八殊王离开,云潇才看向了楚天九。

“父王难得主动说什么,这一次,他能主动过来,一定是知道了,所以来提醒你。”

云潇郡主主动牵住了楚天九的双手,坚定的说道:“云潇未来的夫君,切不可为情所困。”

此刻的楚天九,才意识到八殊王的城府,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