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天九表情骤变，陈冠林急忙施礼。
“大人不必着急，此事也只是小人猜测，没有与任何人说，包括乐大人。”
楚天九依旧不言，他想看看，陈冠林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陈冠林见楚天九没有说话，大约愣了三十秒钟，才放开了胆子。
“原本我还好奇，到底是谁，只派一人单骑就能从几十人的追杀下，救走小人家眷，起初我怀疑过景王，裴铮倒台，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景王！”
陈冠林顿了下又道：“不过，当有人到小人府中送了信，说家眷已救走，会有人保我的时候，我打消了怀疑景王的念头。”
“景王或许可能救走小人家眷，但绝不会保我，那样，他就无法在暗中。”
“之后，我又好奇这人是谁，所以，当晚的刺杀，我横路拦截，当见到红依剑卫的那一刻，与她对打的时候，那一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剑与红依剑卫的剑，极为相似！”
楚天九负手而立，继续听着陈冠林的诉说。
从刚才的话来看，陈冠林算得上智勇双全。
“说实话，那晚如果小人用全力，红依剑卫是挡不住小人的，但是我也知道，一旦杀了大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而且暗中有左手剑杜沅锡盯着，我若是不得手，他自然会出现。”
楚天九沉声道：“如果没有八殊王府的护卫，李怪和张奇，本官不就死在你的刀下了？”
“不会！”
“为何？”
“因为那晚，除了出现的八殊王府的两名护卫之外，暗中还有一人盯着，这个人才是最可怕的，我能感受到空气中的肃杀之气，那是硬生生杀出来的与杜沅锡身上的那种剑客气息不同。”
陈冠林顿了下，“我猜想，那一定是楚大人的人。”
“只是凑巧，八殊王府的护卫赶到了，否则出手的，恐怕那是藏在暗中的那人了。”
楚天九没想到，陈冠林居然这么敏锐。
他说的藏在暗中的人，自然是秋羽流。
“在之后，我受伤被抓，大人直接带我去见了乐儒乐大人。”
陈冠林看向了楚天九：“大人可还记得，当时乐大人不愿意审，而是说等消息。”
“记得！”
“可是，楚大人却强调要审，应该是想让我主动交代，虽然我交代了，但是乐大人似乎并不相信，而且强调在等消息。”
陈冠林眯了眯眼睛：“等什么消息呢？无非就是我的家眷安全问题，以及追杀的人是何人所派。”
“但是，这些消息，派出一人单骑的人早就知道。乐大人只是在等待证据，所以，真正能保我的人，不是景王，不是乐儒乐大人，而是你，楚大人！”
楚天九忽然一笑。
他的确没想到，陈冠林身为云都节度使，一名武官，心思居然也这么细腻。
“所以呢？”
“我本以为，判决下来之后，我可以本本分分的去过一名老百姓的生活，但是当乐大人找上我的那一刻，我知道，踏实的日子与我无缘，我更知道，想要活命，还是要仰仗楚大人。”
楚天九没想到，今天的陈冠林让他很意外。
“何出此言？”
“乐大人对我威逼利诱，让我追随大人，并且监视大人的一举一动，我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但是我更知道，楚大人也不简单，恐怕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想到，乐大人将我派到你身边的用意。”
陈冠林看着楚天九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继续说道：“与其被你想办法除掉，不如我自己坦白，说不定，楚大人会留我一命！”
“就算我留你一命，你还有妻儿呢。”楚天九说道。
“我如今一介庶民，涿州丈人对我已经放弃了，好在妻儿还能在涿州生活，不过我知道，没有了云都节度使这个丈夫，她们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陈冠林叹了口气，颇有一副英雄迟暮的样子。
“如今，乐儒恩威并施，想要让我效忠，说是有机会还会重新提拔我，当初裴铮也说过同样的话，到头来，不还是卸磨杀驴。”
楚天九看着陈冠林，问道：“你想如何？”
忽然。
陈冠林跪在了地上。
“楚大人，您自从做官以来，所做之事，无愧于大丈夫也。”
“我只想重新活一次，活出个人样来，为了我，也为了远在涿州的妻儿，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接他们回来。”
陈冠林咬着牙，说道：“若是大人能答应我一件事，我陈冠林这条命，就是大人的。”
见此一幕，楚天九也有些拿捏不定了。
陈冠林的话，他不可能全信，也不能一点不信。
楚天九上前双手将陈冠林扶起。
“大人……”
陈冠林全身用力，并未起身，眼神充满了期待。
楚天九见陈冠林执意如此，也不在强求，向后退了两步。
“你且说，让本官答应你何事？”
“还请大人保我妻儿无恙。”
楚天九不解的问道：“你夫人的娘家，乃是涿州太守，不至于让本官去保吧？”
“大人，涿州太守可有十几个孩子，在他眼里，只有有用的女婿，没有无用的女儿，她们一定受尽了冷眼。”陈冠林说道。
这番话，楚天九相信他是发自肺腑的。
在这样一个社会，女子的地位普遍低下，当做筹码也是常见。
遇到像陶宗旺对陶思思这般的父爱，可以说是罕见。
“倘若你真是一片诚心，我可以派人将你妻儿接出来，到我府中居住，保你妻儿衣食无忧。”
陈冠林一惊：“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冠林激动的说道：“大人，小人这一副身躯，从今往后，可为大人挡枪阻箭。”
“本官已知道你的诚意，起来吧！”
到这一刻，楚天九才彻底放心。
毕竟将陈冠林的妻儿接到他的府中，那就变相的控制了他的家眷。
虽然楚天九不会对他家眷做什么，但是陈冠林能够答应，就足以证明他的忠心。
“大人，若是将我妻儿接到您的府中，乐大人会不会猜疑？”
“当然！”
“若是如此，岂不是对大人不利？”
楚天九笑着说：“你也说了，我很可能会识破你，你能想到，你以为乐大人想不到吗？”
“那为什么乐大人还让我监视你？”
“看我的反应罢了，乐大人是让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倘若我一身清正，无所畏惧，还怕你去汇报吗？”楚天九问。
“自然不怕！”
“既然不怕汇报，你为我卖命，我保你妻儿无可厚非，又有何不妥之处？”楚天九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
楚天九看了看四周，说道：“走吧，这里，你也不必在住了，随本官去大理寺，自会派人去接你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