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九看着霍泉的表情，没有着急追问，而是低着头，拍打着腿。
“别说，这坐久了，腿还真有些麻。”
楚天九自言自语，随后站了起来。
“楚大人。”
霍泉急忙叫住了楚天九。
“霍大人有事？”
“楚大人刚才所言是何意？”霍泉仰着头看着楚天九。
楚天九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轻声说道：“上云律例，刺杀钦差，当满门抄斩，但是若有人指使，便是从犯，不连累家人。”
“信鸽传来的字条，便是证据。”
“只不过，本官也在考虑，要不要日后作为物证，呈交大理寺，若是交了，此案还结不了，倒也麻烦。”
“元公子到底是谁，本官已经知道，但是本官的确不想与他为敌。”
霍泉听着楚天九的话，又蒙了。
“楚大人不必拐弯抹角，有话不妨直说。”
“本官直言，霍大人也未必会诚恳作答啊！”
霍泉想了想说道：“楚大人既然有伏虎令，却又没有上公堂，不就是有事要与霍某做交易吗？”
“霍某乃将死之人，如果真能救下我全家人的性命，霍某可以配合！”
“元公子是谁？”
“楚大人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和你说，是两回事。”楚天九说道。
“景王殿下。”
楚天九又问：“可有铁证？”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亲自督办，景王只是在幕后坐享其成，虽然有人证，但是没有物证，景王向来不与我有书信来往，就是飞鸽传书，也是他人代写。”
楚天九又问：“如果没有书信往来，景王为何每次都能去东阳县？”
“东阳县是中转站，所有的信息在那里交汇，生门的人将消息放在东阳县的同福客栈，那间客栈的掌柜的是景王的人，由他向景王传递消息。”
“如此说来，景王一向很小心？”
“不错。”
“以本官对景王的了解，他是一个急脾气的人，不应如此周密。”楚天九说道。
“应该是他身边那位女谋士出的主意。”
“女谋士？”楚天九诧异的问道。
霍泉点点头：“对，景王身边的第一谋士，莫文君，此女非同一般，大小事宜都是她来操办。”
“同福客栈的掌柜的是何人？”
“叫马青山，不过你第一次来扬州的时候，我便已经派人去送信，同福客栈应该早就关门了。”霍泉说道。
“每一次受害的女子，都送去同福客栈？”楚天九问道。
“不是，同福客栈只是消息的交汇处，真正去的是东阳县郊外的一处宅院，那里人烟稀少，恐怕景王早就派人把宅院处理了。”
楚天九想了想又道：“方芷芊呢？谁抓的她？”
“其实，景王一直在打探平北将军方彪后人的下落，据传闻，方彪的女儿方芷芊巾帼不让须眉，十五岁便有精湛的骑术，可上阵杀敌。”
“景王一直都有这种癖好，他享受那种，名门之女被他驰骋的感觉，不过抓她的人，我真不知道，因为方芷芊身怀武艺，普通人抓不了她，是景王亲自派人动的手。”
听到了霍泉的叙述，楚天九心中无比愤恨。
原本，他进云都是为了报仇。
仇人，也就那么三个。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要除掉的人，不仅仅是三个。
“贾家大小姐呢？”
“那真不是我指使的，如果真有人想要让这件案子再次受重视，除了那些受害的家人之外，就只有旭王。”
“为何？”楚天九问。
“旭王一直在暗中帮衬太子。”
“所以，旭王知道元公子是谁？”
“那肯定不知道，但是他应该知道，此事与我有关，但一直没有证据，在贾家小姐之前，我们已经停了几个月了，最近陛下寿诞，各路使臣来朝贺，景王根本没有时间出城。”
霍泉顿了下又道：“而且，你刚刚在云都搬倒了兵部尚书裴铮，这个时候，名门闺秀走失被杀案又出现了，显然是想引起注意。”
“本官知道了。”
“楚大人，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你如何判案？”
楚天九看了一眼霍泉：“即便真有物证，你以为本官就能搬倒景王吗？”
“那你……”
“莫慌，你是必死无疑，但是你的家人还是能保住。”
“怎么保？”
“到了大理寺，本官自然会让耿大人审理，只要你敢当堂指正，把今天对本官说的话，在重复一遍，即便没有物证，陛下也会对景王生疑。”
楚天九眼神一凝：“若是陛下想保景王，必然不会将你满门抄斩。”
“为何？”
“霍大人啊霍大人，你这个脑子，时好时坏的。”
“还请大人明示。”
“一旦将你满门抄斩，案子就定性了，普天之下，黎民众生都知道陛下偏袒自己的儿子，那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就成了空话。”
楚天九沉了口气，声音忽然一小：“想要保住景王，只能先关着你，然后明查暗收，找不到证据，也就不了了之了，你家人自然也能必过一劫。”
“当然，若是你在公堂之上改口，谁也救不了你霍家一门。”
“楚大人行事，当真令人捉摸不透，若是换了耿大人，怕不会想着去留我霍家其他人的性命，定然公事公办，全凭陛下做主，楚大人为何要救我家人？”霍泉问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罢，楚天九拂袖而去。
霍泉看着楚天九的背影，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抖。
随后，以坐姿变成了跪姿，即便枷锁困身，却对楚天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谢，楚大人大恩！！”
走在门外的楚天九，听到牢中粗矿的声音，心中一顿。
他并不是同情霍泉的家人。
无论是亲身经历，还是有来自于现世的灵魂。
对于满门抄斩，他打心里就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