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衙。
蔡俊的办公处。
一张桌子上，铺着横向的地图。
地图上绘上了山川河流，城池关隘。
古时候的地图虽然与现代地图差别很大，但毕竟地标建筑极少，多以城池，关隘，哨卡为重要的标记，然后就是沿途比较知名的民间寺庙和道观。
官路之间的串联一目了然。
楚天九一边看一边对照着账本上的运输路线，然后在另一张纸上开始记录。
蔡俊也并没有打扰，在旁边耐心的看着。
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入迷，越看越清晰。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
楚天九终于连上了最后一条线。
蔡俊也在这一笔之后，满脸钦佩的看到了楚天九。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楚大人不愧是陛下赏识之人，如此缜密的思维，令人钦佩。”
虽然楚天九一个字都没说，但是图上却说明了一切。
“真想不到，账本上这么复杂的运输路线，扬州一共二十七郡，便贯穿了十六个郡，除了与扬州城接壤的四郡之外，剩下的地方看似东南西北各不相干，但是他们在运输的途中，都与东阳县交错！”
楚天九指了指交错最浓密的地方：“蔡大人说的不错。”
“就是这个毫不起眼的东阳县，才是整个案件的核心点，他们嘴里的元公子，也定会在这里出现。”
“东阳县位于扬州与云都的中间地带，虽然是小县，但是距离扬州城和云都各有五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却成为了两地唯一能休息，吃饭的县。”
听到楚天九的话，蔡俊心中豁然开朗。
“楚大人的意思是，他们每一次得手，在运输的时候，都会转到这里，而那位元公子也会出现接收他们拐走的大小姐，寻欢之后，便悄然离去，神不知鬼不觉。”
“不错！”
蔡俊眉头紧拧，又道：“既然元公子选择了东阳县，那么他应该不是扬州的人，难道……”
蔡俊欲言又止，看向了楚天九。
“只是推理，没有证据，但只有身在云都，定在这里才最为合适。”
“怪不得，就连扬州三司其二也深陷其中，这位元公子能量不小啊。”蔡俊说道。
“的确是不小，一路上我反复在研究验尸记录，贾家的小姐的验尸记录以及案卷上记载的验尸记录，有明显的差异性。”
“什么差异性？”蔡俊问道。
“从案卷上对以往的死者来看，发现尸体的地方，均是距离受害者所住地，城外的十里到十五里这个距离的荒郊，大多数樵夫和附近的村民发现的。”
蔡俊点点头说道：“确是如此，贾家小姐死亡的地方，距离她的所住地可就太远了，但是却距离东阳县只有十里左右的路程。”
“难道是，元公子这次没有让人把尸体送回住地附近？”
楚天九摇摇头。
“一个已经百试不爽的作案手法，不会随意更换，这不符合作案者的规律。”
楚天九深吸一口气，“我怀疑，这一切杀人案，并非元公子所为。”
“不是他还能是谁？”
“盘问一下被抓来的人，就知道了。”
“底层的人只有陈八和那个老鸨，但是贾家小姐，并不住在扬州城内，他是不是遇到的相同的遭遇，下面的县衙，还未呈报上来。”蔡俊说道。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未呈报？”
“对！”
“贾家大小姐住在哪里？”
“丹阳郡。”
“丹阳郡衙门，该换人了。”
楚天九随意一句话，让蔡俊面色无光，但也说不出什么。
“这也是我的失职，如此看来，扬州四郡的县衙都已经被他们买通了，反倒是本官，成了无头的苍蝇。”
楚天九怒拍了一下桌子。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既然都被买通了，那就彻查，从下到上，凡是与本案有关的，全部撤职查办。”
蔡俊面色一苦，说道：“楚大人，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府衙人手有限，这么多郡县，恐怕涉足此案的不在少数，本官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那就向军营借兵。”
“有指挥使在呢，恐怕一兵一卒都不会有。”
楚天九面色严峻：“我要的就是一兵一卒都不会放，霍指挥使要是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顶风作案，本官不介意在指挥使府审他。”
蔡俊听到楚天九如此霸气的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年轻人的气魄。
“如此一来，查证贾家大小姐真正的死因，恐怕就要推后了。”蔡俊说道。
“也不然。”
“楚大人还有办法？”
“无论哪个郡县，只要是手法统一，都必定会经过生门的手。只要提审生门的人，应该也能知道。”
蔡俊点点头，说道：“本官这便去提审。”
“辛苦蔡大人。”
“分内之事。”
蔡俊离开之后，楚天九坐在桌子上思考了起来。
楚天九之所以怀疑贾家小姐的案子是他人所为，那是因为，贾家小姐死的那几天，云都琐事缠身，又有风华诗会，景王应该没有机会出云都。
但是，太子也不在。
那么贾家小姐到底是被谁所杀？
裴铮刚刚倒台，贾家小姐的死，又引人注目。
如果有人知道，这背后的元公子便是景王的话，那么此举无疑也是嫁祸，想让朝廷重新重视此案。
楚天九忽然觉得，他是在破案，但同样也是被利用的对象。
查到最后，恐怕无非是景王和太子明争暗斗，此消彼长罢了。
就在楚天九想的出神的时候，蔡俊回来了。
“楚大人。”
“怎么样？”
“白费劲，周文渊虽然是副门主，但也并不是事事亲为，我们抓的生门的核心成员，只是扬州城内的，至于其他郡县，也有生门的人负责当地的事物，所以贾家大小姐住在丹阳郡，还是得从那里入手。”
楚天九眯了眯眼睛：“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只能用最后一个方法了。”
“什么方法？”
“重新验尸。”
“仵作已经验过一次了，还要在验吗，况且人已经埋了。”
楚天九说道：“仵作都是男性，对于女子验尸只会验表面，所以验尸记录中很多关键的地方没有阐述说明。”
“重新验尸，不还是男仵作吗？”
“有女仵作。”
“在哪？”
“随本官一起的杨梓桐，便是云都第一仵作的亲传弟子，由她验尸，最好不过。”楚天九说道。
蔡俊脸色诧异：“云都竟然有女仵作，真是闻所未闻，既然如此，就听楚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