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赌坊的老板李承德与临江学院的院长是连襟关系,但这个连襟,是远亲不是近亲。至于李承德的儿子李国良……”沈寂冷哼一声:“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他爹虽然是开赌坊的,行事手段,也颇有些见不得光的地方,但为人还是比较讲义气的,也从来不会仗着赌坊的势利去欺压与赌坊无关的百姓。这个李国良,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爹做得好事儿他不做,他爹不做的坏事儿,他倒是沾了个遍。”

“你怎么知道……我差点儿忘了,你不只是沈队长,还是沈家的二少爷。这承德赌坊不会与沈家的买卖也有关系吧?”

“沈家不沾染这些。”沈寂道:“这个李国良与年轻时候的我有些过节,被我教训过。”

“现在呢?”沈清问。

“自回临江,就没见过他。”沈寂道:“我还以为他修身养性,改好了。”

“什么改好了,他是藏到学校去了。”男人道:“据说是在外头害了人,对方来头挺大,不依不饶的。李承德那混账担心他出事儿,就让他那个院长姨夫把他弄到学校去了。我也没想到他能惦记上我们家采薇,我们家人单力薄的,这不答应也不成啊。”

“你答应了?”沈清眯起眼睛。

“不是真的答应,就是先应承下来。”男人缩了缩自个儿的脑袋:“我这不也想办法呢。”

“你想的那是什么办法!”女人扑过来开始捶打男人:“你逼着我们采薇去给老男人做妾,说采薇要是不肯答应,就让那姓李的上门来把采薇带走。我们家采薇好端端的姑娘,凭啥要去给人做妾?又凭啥让那姓李的给带了去。你好歹是采薇的继父,采薇也是在你跟前长大的,管你叫了十几年的爹,你怎么忍心?你说你怎么忍心啊?混账,你就是个混账!”

“你有本事你给采薇找个出路啊。”男人受不了女人的捶打,一把将其推开:“老男人怎么了?人胡掌柜跟李承德是弟兄,这长辈的人,那李国良敢动吗?胡掌柜有什么不好?你知道临江城里有多少姑娘哭着喊着想要给人胡掌柜做妾吗?人家是开绸缎庄的,那银元哗哗的,只要嫁过去,那后半辈子能缺吃少喝嘛?”

“那胡掌柜的年纪比你都大。”

“比我大又怎么了?你都这把年纪了,我不照样跟你生了采青。这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到了七老八十照样能生孩子。只要采薇嫁过去,只要采薇的肚子争气,别说是她的,就连咱们也都能跟着享福。你呀,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想不明白。”

男人恨恨道:“你们这些女人整天做梦,整天想着情呀爱呀的,那东西能当饭吃吗?就咱们家这个条件,就算你把采薇供成个女状元,她也只能找个跟咱们家条件相当的,到时候还不是吃苦受累。这胡掌柜虽说年纪大点儿,但知道疼人。只要采薇争气,给他生个儿子,那胡家的万贯家产,还不是她说了算。”

“钱钱钱,你那眼睛里就只有钱。”女人捂着脸哭:“我的采薇,我可怜的采薇。”

看见母亲坐地哭泣,原本就无足无措的采薇更显慌张。

她没有办法安慰母亲,她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清觉得采薇可怜,可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同情,而是弄清楚采薇的失踪与男人口中的李国良,胡掌柜有没有关系。还有,凶手为何要拔掉采薇的舌头,又为何要将她封在水泥里?采薇说的祭祀神明又是什么意思?那些与她一起失踪的女孩儿们都到了哪里?

这些问题看似毫无关系,实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别哭了,采薇看见你这个样子,会难过的。”沈清在女人肩头轻轻拍了两下,“采薇失踪前,当真无事发生吗?”

“有……有事,但他不让我说。”女人指着男人:“学校给他送了钱,很多很多的钱。我知道那是封口费,我知道我们家采薇的失踪一定跟学校有关,跟那个李国良有关。姑娘,求求你,求你帮我找到我的采薇好吗?”

“你收了学校的钱?”沈寂踩住男人的脚:“多少?”

“你们别听她瞎说。”男人道:“没多少钱,真没多少钱。”

“到底多少?”

“就五十大洋。”男人抬头,用眼角余光看着沈寂:“真的,就只有五十大洋。是封口费,但不是她说的那个封口费。采薇的失踪跟人家院长没关系,院长也不是为了李国良来的,是为了学校。”

“为了学校?”

“真是为了学校。”男人重复道:“这采薇是在人家学校不见的,学校怕担责任,又怕采薇这事儿影响太坏,这才来家里找我的。也不是不让说,而是不让逢人就说,不让把事情闹大,影响学校声誉。”

“是学校的声誉重要,还是采薇的命重要?”

“这对咱们来说,当然是采薇的命重要,可人家学校也有人家学校的考虑不是。”男人分辩着:“再说了,这学校这么多人,怎么就采薇出事儿了?这说明采薇自己也有责任。她啊,就是被她妈妈给惯坏了。她要是听我这个继父的安排,早就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哪里会出后面的这些事情。”

沈清看了眼采薇,又将目光落回到了男人身上:“你觉得这事儿是采薇的责任?”

“我可没那么说。”男人道:“我只是觉得这别人怎么不出事儿,这采薇怎么就出事儿了?她要是真像她妈说的在学校安安分分的,那坏人怎么会盯上她?事出必有因,你们说是不是?”

“照你这么说,采薇失踪了,反而是采薇自己的事情。作为被害者,采薇才应该对她自己的失踪负责?”

“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男人用余光扫了沈寂一眼:“这该说的,我都跟上面儿来调查的人说了。我是收了学校给的那五十大洋,我也守了跟学校的约定,除了调查的人意外,没跟任何人提及采薇的事情,就连我们的街坊邻居,也都认为采薇在学校呢。”

“采薇失踪前,有何异样?”

“没有异样,一切都好好的。”

“他说谎。”女人指着男人的脸:“采薇失踪那天是哭着去学的。”